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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墨,是银砂嵌进纸纹,灯光一照便缓缓流动,像一条不肯停的小河。
字迹极细,却一笔一画都带着潮声——
“潮生篇·卷一——驭灵为刃,借浪为鞘。”
陆仁低声跟着念,声音出口,他竟听见自己的嗓音里多了一层潮汐的回声,仿佛有人在海底替他复诵。
他继续往下看,银砂字句依次浮现,像有人在暗处提笔,随他目光所到之处即时书写:
“夫假灵根者,丹田如漏卮,虽得气而旋泄。欲驭灵为刃,必先以‘灵枢’锁之;灵枢者,药力所凝,潮汐所铸,一叶小舟而载万斤浪。
舟成,方可言‘驭’。”
陆仁屏住呼吸。
每一个字都像一粒冰碴落进胸口,化开后却是滚烫的——
“原来我不是不能学,是缺一把锁。”
他下意识摸向旁边那只青骨小瓶,里面只剩六粒“止水丹”,像六粒被月光封存的雪。
“锁”有了,却只剩六把。
他把指尖在瓶口轻敲,声音极轻,却像敲在自己心骨:
“得省着点……”
再往后翻,一幅幅行气图次第展开。
小人由一而七,七影重叠,每一影都多一条银线牵向体外,像把体内那叶小舟的缆绳抛向大海。
第七影完成时,小人抬手,指尖凝出一弯“月刃”,银白、薄如蝉翼,边缘却带着细碎的浪齿。
图旁,银砂小字冷静备注:“月刃·一式——以灵枢为弦,引潮汐为箭;一箭出,三里内,浪分骨断。”
陆仁用指背去摸那弯“月刃”,指腹刚触及纸面,一股极细的锋锐之意便透肤而入,像真有海水扑面,他睫毛猛地一抖。
“这就是……灵枢法力的攻击功法?”
他喉咙发干,却又忍不住把图往眼前再凑近半寸,仿佛要把那弯月刃按进自己的瞳孔。
心里,有团火悄悄点燃——不是复仇的快意,而是一种更原始、更私人的渴望:“只是……没有灵枢法力根本无法修炼此功法,遗府之主果然是位混沌境界的修道者,我等半混沌境界要修炼这功法……不知该用掉多少丹药。”
他把书合上,动作极慢,像给一场梦拉帘。
抬头时,星芒草的光恰好移到封面,玉白封皮上渗出一片极淡的潮纹,像书也在呼吸。
陆仁用袖口轻轻擦了擦,低声道:“再等等,就算想修炼,也只能再等等。”
第二样,是那块玉牌。
一个月来,他把它压在枕下,每晚睡前都拿出来看——正面“漱玉”二字,背面却光滑如镜。
他试过滴血,血珠滚落,像水银碰壁,不留痕;试过用半混沌力探入,灵力刚触及牌面,便被一股更凉的力量反推回来,像海潮把冒失的孩童卷回沙滩。
此刻,他把它举到星芒草的光里,角度稍一偏,镜面竟浮现出一幅极淡的画面:一座倒悬的塔,塔顶悬着一滴水,水里泡着一颗暗红的心——正是那夜白塔里,海兽破茧而出的场景。
画面一闪即灭,玉牌重新归于空白。
陆仁却心跳如鼓:“它……在记账?还是留座标?”
他把玉牌贴在胸口,凉意透过衣襟直透心脏,像有人把一枚冰做的钉子轻轻按进他的心跳里。
“看来现在的我还搞不清楚此物的用途。”
他对自己说,也像对那块玉说。
第三样,是那卷竹简。
竹青已被海水泡得发软,火漆却完好。
陆仁把它摊在丹炉盖子上,竹肉里立刻浮出潮气,像一条不肯干涸的河。
他慢慢展开,第一行字便带着潮声灌进耳朵:“吾名漱玉子,生于潮,死于潮。若后人读此,勿拜,勿祭,只须记得——海从不亏欠任何一滴血。”
陆仁喉咙发紧,像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了一下。
他继续往下看——
“兽分三等:野兽,荒兽,灵兽。野兽无智,力止于筋骨;荒兽开骨,可吞月吐浪,非混沌境不可御;灵兽……灵兽有魂,魂中藏纹,纹与天道同。然灵兽只存在于‘也许’,如海市,如夜半潮声,闻者众,遇者无。”
陆仁的指尖停在“灵兽”二字上,指背无意识地摩挲那道凹凸的竹纹。
他想起那夜破茧而出的海兽——无目,却“看”得比谁都准;无心,却把心跳挂在外面,像一盏灯。
“它是荒兽,还是……‘也许’之上?”
他不敢往下想,却又忍不住想。
竹简后半卷,密密麻麻记着驯兽之法:
如何以血为引,如何以潮为线,如何把兽骨刻成自己的骨,又如何把兽魂养在气海,
“使其同生,亦同死。”
陆仁读到此处,丹田里那粒针尖大的潮汐之力忽然轻轻一跳,像被竹简里的某句话唤醒。
他合拢竹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若有一天,我能让它再回来……是不是,就不用再逃了?”
丹室静得只剩星芒草“沙沙”的长高声。
陆仁把三样东西重新收回鲛皮袋,却换了位置——
书,贴胸口;玉牌,系在铜环内侧,与血鸦做邻;竹简,压在枕下,与梦同榻。
做完这一切,他起身推开窗。
院外雾气正浓,一缕月光像被海水洗过的刀,劈开雾幕,恰好落在枯梅那粒新芽上。
陆仁伸手,让月光落在自己掌心——
掌纹里,还留着一个月前的刀口,此刻却只剩一道极细的白线。
他把掌心慢慢合拢,像把刚刚读到的所有字句,一并攥进骨血。
心里,有声音轻轻响起——
“下一粒止水丹,不是用来逃,是用来握刀。”
² 𝟔 ² Ⓧ 𝐒 . 𝒞o 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