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所想,宁和帝压下心中烦躁,垂眸将折子和账本打开浏览,越看越是心惊,直至翻到后面,一个熟悉的姓名映入眼内,惊得他差点晕眩过去。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太子,心中的烦躁很快被痛苦替代,他啪地合上奏章,“此事朕清楚了,但兹事体大,人命关天,需三思而行。”
说完,便直接让李福全喊退朝了,“太子与晋南王随朕到勤政殿!”
回到殿内,宁和帝并没有坐下,他转过身盯着晋南王看了好一会儿,那严肃的眼神看得晋南王心里发毛。
“李福全下去,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靠近勤政殿三丈以内。”
皇帝虚弱的声音敲打在晋南王的心上,他转动双眼瞥上去,只见对方的老目一眨不眨盯着他,想到朝上之事,一瞬他的心便打起颤抖。
李福全闻言,只觉那命令里蕴含着丝丝怒意,他悄咪咪看向皇帝,心中有些担忧,但很快便诺诺称是,挥手与宫仆退下了。
很快殿内只剩下父子三人,宁和帝背起手,踱步在两人跟前,俄顷却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
“老八,朕何时送你进上书房读书的,可还记得那日朕对你说了什么?”
他的语气像寻常百姓父子话聊家常那样平淡温和,并充满父爱的慈祥,晋南王发颤的心此刻安定了不少。
父亲的关心,令他一时将军饷案抛之脑后,双眼顷刻间绽放光芒,他笑着回话,“回父皇,是崇泰四十三年,那时儿臣六岁,
为此父皇还亲自送儿臣到上书房,还勉励儿臣好生跟着太傅们读书,日后忠君爱民,效力大齐。”说完还向太子笑了笑。
太子从他的笑意里看出几分嘚瑟,心中只觉得他十分无聊,不过他爹这时候还提及陈年往事,恐怕不是为了加深父子亲情,毕竟那名单上有他。
不过老八出阁读书这事他倒没亲眼见过,那时他刚满十六就被皇祖父安排上了衍武宗拜师习武,并不在宫里。
宁和帝背着手回到御座上,并没有看见他嘚瑟的表情,听他说完便点点头,“看来你还记得,”说完笑了笑,“既如此,老八做到了吗?”
闻言,晋南王终于反应过来他爹这是在诈他,可军饷之事他早已斩草除根了,想要查出来压根不可能。
可他还是弱弱地回答着,“儿臣日夜谨记父皇教诲,忠正为人,勤恳理事,又怎会生出懈怠之心,而忘记为臣职责呢?”
“噢?是吗?”宁和帝虚弱的声音很是失望,下一刻便将账本向他一扔,随即话语蓄满寒意,“中军营军饷之事你作何解释?”
“你看看这账本写了什么!三十万石粮食,中军营三年的粮饷,都去哪儿了?你向朕解释解释,难道你这几年就是如此协理军政的?”
晋南王被那账本砸了一个激灵,他慌慌忙忙从地上捡起来查看,少顷,他看到那熟悉的字眼儿,心中难以置信,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