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揉眉心,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今日应该是过节吧。
要是老皇帝醒着大概又要吵嚷着让朝臣们一醉方休了。
他裹着外袍,随手掌了一杆灯走了出去。
外面值守的小将倒是还如松树一般立着,一点不懒散,即使是夜半一双眼睛也闪着亮光,梁太傅多看了几眼,他认得这人,这是陈老的大孙子,陈方轼,是自己几月前把人从西北调过来。
他不愿与人多说,只是在将领的注视行礼下,提着灯卷着寒气走了。
梁纯植有点想要发笑,大概谁也想不到,这样的自己,竟然会走到皇帝的寝宫来探望。
此时他坐在皇帝的床边,神情放松的扣着手心里的茧子,他握刀剑的茧子已经几乎快要消失不见,转而是每日握笔的老茧,部位不同也代表了身份的不同。
时间真的过的很快,这是他代理朝政的第几年来着?
梁纯植看着床上的老人,因为久躺,肌肉已经差不多都萎缩,整个人瘦瘦巴巴,像个干巴的老鼠,哪还有半分当年意气风发帝王相?他梁纯植不一样,他就算年岁上来了也是英俊的老者。
“陛下啊,我竟然,有点后悔......”
微弱的灯盏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傅影子被拉的好长,连肩膀也有明显的佝偻。
“你说现在把你叫醒来再理朝政还来得及吗?太累了,每日就是理事都看不完,整日还要防这个防那个,我如今倒是能理解一些你当年的想法了。”
“是啊,任谁做到我这个份上都会让人忌惮,连陛下你也忌惮我,我们都相识快三十多年。我对这个皇位本来是没有兴趣的,为什么您要杀我呢?您不杀我,或许我也不会想杀你。你看,眼下你的儿子又要过来杀我,是不是我也要把他给杀了呢?”
“我是一个逆臣,被杀被骂最后落个死无全尸的结局是应该的。帝王难做,我什么都不说,底下的人铆足劲了想猜我的心思,王黎自认为在帮我铲除皇子余孽,其实我什么都没说他就屠了好几个村镇......无所谓,他是我的人,就当是我做的。皇子也好,大景也好,着实有些无聊了。”
“今日过节,想不到我竟然还有如此多的话要与您说,我还以为我已经不会再想见你一眼。你说,我们年少时南下出游的那间好吃的鲫鱼豆腐汤,现在还在那里吗?”
“明日就让御膳房做鲫鱼豆腐汤吧,上京这么多年,口味都已经向北方口味转变了。”
“王二竟然都死了,应该是林穆那群人干的,没想到,我们当年组的草台班子竟然真的搭起来了。还以为他们都是的鼠目寸光目光短浅之辈。无妨......他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左右都是无趣的很......”
梁太傅就在龙床边絮絮叨叨了,直到天亮,洒扫的小太监过来伺候陛下,才发现太傅大人竟然跪在床边枕着胳膊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