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服下摆沾满酒水和菜肴的残渣,他连连叩首,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老臣追随陛下二十载,纵使粉身碎骨,也绝无半点弑君之心!老臣对陛下的忠心,苍天可鉴!”
暖阁里鸦雀无声,唯有余俨急促的喘息声。
不会的,陛下应该就是想吓吓先生。
他信她,她不会让他失望的!
毛豆攥紧了手心里的衣角。
目光死死盯着龙椅上面无表情,嘴唇轻启的那个他喜爱的女子。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先生,是你教给我的。”
余俨跪在满地狼藉中,他脸上都是酒液,明明还未入冬他都觉得通体发寒。
他看着桌上的女子。
眉眼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她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也是成就他一生心愿的钥匙。
余俨垂眸,仿佛回到了半年前景意南还朝他伸手的画面。
她说:"先生,该兑现当年说的 ' 愿为明主执鞭 ' 了。"
怎么这么快,他就成了弑君重罪了?
太后说的没错,景意南残暴,自我,无法听进任何人的劝解。他不知道吗?他知道,他余俨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辛苦教付了这么多年最得意的学生,是如此失败的一个人。
余俨举着酒杯颤颤。
忽然觉得这一切这么多年都不过是一个荒诞的笑话。
他余俨官场纵横失意,教学生也大败特败。
青云直上才是他此生最大的败笔。
景意南忽然笑出声,捂着唇角眉眼弯弯,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先生,您不为我高兴吗?眼下齐梓恒已死,整个大景奸佞皆除,我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齐梓恒?奸佞?
疯了,彻底疯了。
“陛下!”
毛豆终于扯开了林叔攥着他的手,他跪在了余大人的身边。
头伏在地上,磕头梆梆作响,说话又急又快。
“陛下,先生绝不会弑君,也绝不会有此念头,这当中必有隐情!”
“啧。”
上首之人似乎厌倦了这一场戏,不耐烦的从嘴唇中发出一丝厌弃。
“陛下!我替先生喝!我来证明先生的忠心!”
毛豆手脚极快。
眨眼间就从余俨手里夺过了酒杯,旁人还来不及反应,他就已经一仰头顺进了脖子里。
酒香伴随着浓烈的花香扑鼻而来。
毛豆放下酒杯,就看到离自己最近的余先生脸上哭都是泪水,嘴角咧开,手上还摆着抢酒杯的动作顿在原地。 先生失态的模样好丑,他兀自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