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苏宁刚打扫完尚膳监的院落,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借着去库房的由头探查宫禁换防的细节,院门外却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脚步声,沉稳而有序。
紧接着,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熟面孔的温家兄弟,而是一位身着深紫色总管太监袍服,面白无须,眼神锐利的中年太监,身后还跟着两名低眉顺眼却气息精干的小太监。
苏宁心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难道是海大富的事发了?
还是自己暗中探查的行为暴露了?
那总管太监目光如电,在院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苏宁身上,“你,就是小桂子?”
“是……………是,小的....小的正是小桂子。”苏宁连忙躬身,结结巴巴地回应,心脏却狂跳不止。
总管太监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喜怒,朗声宣道:“奉皇上口谕:尚膳监太监小桂子,性资聪敏,行事稳妥,即日起,擢升为御前太监,随侍乾清宫御书房。即刻交接,随咱家前去谢恩!”
如同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苏宁瞬间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御前太监?
康熙的御书房?
这......这怎么可能?!
自己一个籍籍无名、靠着顶替身份和装结巴才勉强藏身的小太监,何德何能能被直接提拔到权力中枢?
这简直荒谬绝伦!
电光火石间,一个身影,一个带着麻点、眼神灵动,又有些嚣张跋扈的脸庞,猛地闯入他的脑海??小佟子!
那个天天来找他赌钱,跟他学摔跤、贪嘴好吃的“小佟子”!
佟......佟佳氏!
康熙的生母孝康章皇后不就出自佟佳氏吗?
那是汉军正蓝旗的包衣奴才出身,后来才被满清皇帝给抬旗的!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
“小佟子”,“佟”字已经暗示得如此明显!
还有那满脸的麻子......民间戏称的“康麻子”!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哪里是什么御前得宠的小太监,那根本就是少年天子康熙本人!
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陪着皇帝赌钱,教皇帝“赌术”,还把皇帝在布库房里摔得七荤八素.......
想通这一切的苏宁,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自己之前所有的行为,在皇帝眼中,是何等的“大不敬”?
如今这突如其来的提拔,是福是祸?
到底是赏识,还是某种试探或者......秋后算账的前奏?
那总管太监见苏宁呆立不动,眉头微蹙,“小桂子?还不快领旨谢恩?”
苏宁猛地回过神来,此刻任何异常的犹豫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只见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头深深埋下,用尽全身力气装出极度惶恐,受宠若惊。
然后便是带着结巴的语调颤声说道“奴……………奴才......奴才小桂子,叩......叩谢皇上天恩!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只......只是奴才愚钝粗鄙,恐.......恐难当此重任,污……………污了圣目……………”
总管太监似乎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皇上慧眼识珠,说你行,你就行。起来吧!收拾一下,随咱家去面圣谢恩。”
“是!总管。”
苏宁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哪里还有什么可收拾的,他几乎是魂不守舍地跟着总管太监,一路穿宫殿,走向那座象征着至高权力的乾清宫。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走在刀尖上。
终于,他走进了那间庄严肃穆的御书房。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龙涎香的气息,御案之后,一个身着明黄色常服的少年,正手持朱笔,似在批阅奏章,不是那“小佟子”又是谁?
只是此刻,他眉宇间少了之前的跳脱随意,多了几分属于帝王的沉静与威仪。
引领苏宁进来的总管太监和随侍们悄无声息地退至一旁,垂首侍立。
苏宁不敢抬头,快步上前,再次“噗通”跪倒,以触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结巴:“奴......奴才小桂子,见皇上!吾皇万岁!”
御案后的康熙放下朱笔,目光落在下方那个伏地不起,身体微微发抖的身影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笑意。
只见他清了清嗓子,用刻意放缓,却依旧带着少年清亮的声音说道,“小桂子,抬起头来。”
苏宁依言,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脸上堆满了惶恐,茫然和难以置信,眼神躲闪,不敢与康熙对视。
康熙看着他这副与之前“赌术高手”、“摔跤能人”截然不同的怂包模样,觉得是有趣。
然而却是故意板着脸的看向苏宁质问道,“怎么?前几日与朕......与小佟子”在一起时,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又是教赌术,又是比摔跤的,胆子大得很嘛!如今知道是谁了,就变成鹌鹑了?”
苏宁心里早就已经把“康麻子”骂了一百遍,“奴......奴才有眼无珠!冒......冒犯天颜!罪......罪该万死!求......求皇上恕罪!”
他故意将结巴发挥到极致,显得语无伦次。
康熙看着他吓得够呛,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那刻意维持的威严瞬间消散了不少。
只见他挥了挥手不以为意的说道,“行了行了,朕若要治你的罪,你还能跪在这里?起来回话。”
“谢......谢皇上恩典。”苏宁这才哆哆嗦嗦地站起来,依旧弓着身子,不敢直立。
康熙站起身,绕过御案,走到苏宁面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朕且问你,你那一身赌术和摔跤的本事,是跟谁学的?海大富可不会这些。”
苏宁心念急转,早已备好说辞,结结巴巴地回道:“回......回皇上,......奴才入宫前,在………………在市井厮混,三......三教九流的人都见过一些,胡乱......学了些旁门左道,登......登不得大雅之堂。入宫后,在......在海公公手
下,也......也是战战兢兢,不敢显露......”
康熙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他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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