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的摇曳下,林靖澄的身形已然有些佝偻,当下算来,刚逾半百,次子明德已有前程,倒无须再多费心,只是长子一直迟迟未有娶妻,令其甚是苦恼。眸子在灯光下更衬得明亮,祈盼长子能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可林明礼数年前的丑事,即便其父是位极人臣的尚书令,彼时也令求亲者望而却步。眼下能说动一门亲事已极为不易。若依礼制,长子若还未觅得姻缘,那次子林明德也不得成婚。
可令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如何能耐得住寂寞,林明德无奈只得调戏良家,亦或是流连青楼,至于明园这般惨无人道的虐待,自有另一番说法。
林明礼自是知晓其父的苦心,且胞弟也因自己的婚事而迟迟未定,可心中所求还未寻到答案,当下反倒是犹豫未决。缄默良久,林明礼稍稍斟酌一番言辞,起身拱手,低声问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本不必问明礼。只是那吴家小姐可知明礼的往事?”
此事终究是林明礼的心病,久久难以痊愈。可若要究其根本,倒真是与林靖澄脱不了干系,这林明礼在外游历数载,也有其父的意思,只盼着光阴能令百姓忘掉往事,就像二十八年前那样。
林靖澄为两个儿子可谓是操碎了心,近日连鬓边的白发也多添上两撮,深知林明礼的担忧。旋即站起身来,扶起他,强颜笑道,“既是吴尚书已点头,当下就只看你的意思。那吴家小姐,爹已打听过,是个知书识礼,蕙质兰心的好孩子。”
可林明礼似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垂着脑袋,缄默不语。白日藏书阁时,屋内学子的目光、举止与游历前一般无二,这又如何能令他释怀,久久未现的自卑止不住涌上心头。
“爹,还是莫要耽误吴家小姐罢。”林明礼思索良久,又顿了顿语音,措词上尽可能不去伤害其父的心,接着说道,“不若明礼回汝南去,爹爹只说明礼已成婚,告上几日假,只当是回去观礼。如此一来,明德也能娶妻生子,不致令林家无后。倘若明礼日后有心仪之人,再行成婚。”
“你这说的哪里话。”
林靖澄语调一拔,甚是不悦的模样,可显然也仅有两三分嗔怪的意思,心底仍是颇为疼惜,眼底闪过一抹怅然,旋即又掩盖下去,拉着长子坐下,温声宽慰道,“你自小就比明德聪颖乖巧,令爹甚是欣慰。可此事已然过去,你看还有谁人议论?何故自扰。”
“可···”
林明礼终归是未将话说下去。此事说来还与太子有关,就因此事,当年斩杀不少妄语之徒,彼时长安城中怨声四起。但妄议皇家之事本就是死罪,这般‘杀鸡儆猴’之后,林明礼与太子间的流言终归未能再传开。
林靖澄已是悔不当初,若早些年前未予长子寻甚‘书童’,今日哪能有这般的烦心事。可于清流人家而言,名声重于泰山,即便是次子明德,林靖澄也从未应允他去青楼,更遑论留宿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