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及背后的世族对日后的趋势已是洞若观火。诚然首届科考令他们在不满的同时,又萌发了几分幻想。因为不论是从科考的难易程度,还是从考试制度来讲,这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形式,一种让天下人信服的形式。
首届科考不过两日便能决定终生,这看似公平的方式下,也并非是无洞可钻。仅需在首日考试后提前稍稍打点主要负责评阅考功司和国子监官的官员,递上号编,就算是成了大半。
可此次科考公布的规章着实令人心凉了半截,负责科考的大小官员不仅提前入住贡院,且与外界暂时断绝一切联系,而学子也是在入院当天获得号牌,连着数日皆在贡院度过,根本没有机会递上号编。
韦邈很清楚,这七八千名学子中大多已拜了山头,而将将扶植上来的主持官员试图借这回科考扩充自家阵营。韦氏当然也需要,但这并不意味着无序扩张。
然此次科考若牵涉舞弊官员众多,还未喘匀气的朝堂格局怕是会轰然倒塌,这便是他还能连任考官的主要原因之一。
适逢崔秉志与林靖澄因此事对抗,韦邈便借势给这些官员好好提个醒。他也算是在这浑浊的池中游了数十载,这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除了值更的侍卫外,号舍内的学子经此已渐入沉睡。
然仍有少数庚字号的学子彻夜不眠,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怀里揣着折叠好的试卷,不住打量黑暗中的动静。
向成林虽心有不甘,但念在尚有一日的光阴,心想好事多磨,遂叠好已满是掌印的卷子,复又沉沉地睡了下去。
初七、申时正,悠远的钟鼓声响起。
待收集完卷子,得了巡查官员允准,从此刻开始,直至明日辰时正,学子暂且可以走出号舍透透气。若是带了洗漱的用具,也可去特地划分出的院落简单的洗浴,只不过期间严禁考官及其他官员与学子接触。
贡院内的气氛俨然颇为凝重。直至不知从哪处兀地响起一声哀怨,就有如巨石投入静湖,泛起层层波澜,其他学子仿若找到宣泄的出口,紧跟着埋怨起考试的难度。
“向公子!”
向成林排队刚接过洗浴所用的木盆,骤然听见身后有人唤他,忙颔首回应,“原来是大公子,敢问有何事?”
林明礼显然一夜未眠,眼瞳中布满了血丝,面容也显得有些僵硬,稍略揖礼,哑着嗓音道,“向兄与我皆师承崔先生,有着同门情份。望向兄切莫受昨日学子的影响,专心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