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母顺仪瞿氏虽位列九嫔,可三皇子平素也只能掐着日子方能进宫见上一面。如若封王,前往封地,母子恐是终其一生也难以相见,更莫说是堂前尽孝了。可既出生皇室,享受身份自带的荣华之外,也注定被迫接受它的无奈。
或许是三皇子提到‘阿母’这一层关系,林明礼眼底闪过一丝怅然和艳羡。
满城皆知他是林靖澄与长公主的私生子,包括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可现实是母子至今还未相认,许是往后也没有机会。
明明一人在城里,一人在城外,高高的城郭也都开了几道口子,可偏偏就是无法相见。
三皇子后知后觉,才想起是触及林明礼的伤心事,忙拍了拍他的后背,宽慰道,“长公···不,摒尘师太,据说摒尘师太每逢初一、十一、廿一都会进城化缘,明礼何不碰碰运气?”
林明礼强颜一笑,“爹不让我见她,应是另有打算。许是见上一面,还会想着第二面,第三面。届时对她来说,也是不小的麻烦,还是不见为好。”
三皇子再想说几句宽慰的话,却又似喉间堵了一团棉絮,无奈只能强忍着咽了回去。
缄默良久,林明礼稍稍抚平心绪,问,“适才见殿下闷闷不乐,可是有烦心事?不妨与我说说。”
三皇子双手往后一撑,仰望着幽邃的夜空,诉说起白日在文英殿的琐事。
“若依殿下所言,明礼以为殿下还得备上厚礼,感谢林御史。”
三皇子惊讶地叫出声,“谢他,吾谢他作甚?涉案诸公虽明面上感念吾有照拂,但适才已有十之一二的公卿前去林府造访。这情反倒是承了他的。”
言毕,三皇子似是气愤不过,一个翻身而起。却又因久坐,连连踉跄几步方才站稳。
“搭把手!”
林明礼似乎从刚刚的惆怅中缓过神,心绪开朗许多,在三皇子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林御史称殿下逼宫,的确不是信口开河。”
三皇子皱起眉头,抬手邀他进屋饮茶。
林明礼啜饮一口后,徐徐解释,“殿下欲借机招揽人心确无谬误,错就错在没有审时度势。”
“此话何解?”
“林御史在大理寺审了三天两夜,难道当真撬不开这些公卿及其子侄的嘴不成?换言之,此案的关键物证和人证足以定罪,可林御史却没有轻易裁断,殿下认为是何缘由?”
三皇子脱口而出,“当然是顾忌这些公卿的权势,恐怕连上柱国也未必敢轻易得罪他们。”
“那殿下可否认为是陛下与诸公间的博弈?”林明礼见其凝眉不语,定定地看着他的双眸,继续道,“殿下与诸公在殿外一同请见。殿下以为,陛下是该见还是不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