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俞曜喝口浓茶,坐在沙发上,问:"你故意在密码本扉页盖藏书章?是想让俞昭知道些什么?还是怕他知道些什么?"
俞晖想起幼弟俞昭失望的眼神看着他,在幼弟心里,此时他同大哥是灰色地带。
但不论怎样,他想救小弟于水火。他太怕,俞昭这个孩子犯傻。
长兄的声音冷冽,像是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划开雨幕,直击要害。
俞晖盯着车窗上蜿蜒的水痕,想起两年前大哥教他配制隐形墨水时说的话:"特工不是赌徒,每个失误都要用血来还。"
俞公馆地下室,厚重的保险柜在一阵沉闷的声响中轰然开启,青白的灯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俞曜将染血的风衣扔进铜盆,火苗蹿起时照亮他眉骨被前几日被寿军门鞭子不慎伤到的疤:“为什么擅自更改联络频率?” 长兄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因为......” 俞晖的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开口,“上次在礼查饭店,我总觉得有人一直盯着茶歇台的那幅油画,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太强烈了。”
“直觉?” 俞曜闻言挑眉,带着些许怒气,说:“那是因为,那幅郁金香油画,你看出来是阿昭画的,你怕。”
俞晖听到长兄的话,有一丝慌乱,那幅画一定是俞昭在郁金的授意下,与人接头的,可这是日本人的一个陷阱,于是,俞晖,违抗了长兄的命令,铤而走险,找人拍卖下来的这幅画,盖上了藏书章。”
这无形中给小弟洗刷了风险,却将危险带到自己身上。
俞曜转身,从一旁的檀木匣中取出一叠照片,最上面的正是今天本该和俞晖接头的同志,此刻,他却静静地躺在广慈医院的停尸房里,右手还保持着握钢笔的姿势,仿佛生命定格在了那一刻。
俞晖的眼镜片瞬间蒙上了一层白雾,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
他清楚地记得,那只手昨天还热情地帮自己修过钢笔,指节上还有因为给女儿编辫子而留下的细微红绳痕迹。
“我在霞飞路 32 号的垃圾桶里找到了这个。” 俞曜的手微微颤抖着,抖开一本浸满鲜血的《良友》拍卖画报和一只拍卖签字的钢笔,内页是用米汤书写的下周撤离名单。
就在这时,火盆里突然爆出一阵噼啪声,俞晖惊恐地看见,自己的指纹在高温的作用下逐渐显影,他这才意识到,那天自己竟然忘了戴手套。
“抬头。” 俞曜拿起那只因为火苗而烤热钢笔,笔轻轻放在俞晖的手里,“记住这种灼热感,下次它可能就会蹿在妹妹的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