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嘴角微扬:“来了。”
门外,李害乱缓步而来,手中铜铃轻摇,身后跟着十二名黑袍祭司,每人手中捧着一盏血灯。朱谕雪被铁链拖行在后,满脸是血,却仍怒目而视。
“唐姑娘果然聪慧。”李害乱笑道,“明知必死,却不逃不避,只为等那个不可能归来的人。”
唐棠淡淡道:“你错了。我不是在等人,我是在等‘变数’。”
“变数?”李害乱嗤笑,“在这局棋中,每个人都是注定的卒子。程颜该死,你该死,沈知晦该死,甚至连白雪衣……也只是公子手中的一把刀。”
他抬起手,血灯齐亮,光芒交织成阵,地面开始震动。
“今日,我要以你之血,唤醒‘玄冥’残魂;以你之魂,补全旧神之位。待七尊齐聚,公子自会降临人间,开启新纪元!”
唐棠闭上眼,双手结印,口中默念古咒。她头顶浮现出一面青铜圆盘,盘上刻满星辰轨迹,正缓缓逆向旋转。
“逆命盘……启动。”她低声道。
刹那间,天地失序。
风停雨逆,落叶回枝,连时间都仿佛倒流三息。
李害乱脸色一变:“你竟敢逆改天机!”
“我不是改命。”唐棠睁开眼,眸中星光流转,“我是请命??请一位早已死去之人,重返人间。”
话音落下,远方天际忽现一道赤虹!
那是一柄剑,一柄没有任何执剑者,却自行破空而来的断剑!
剑身残缺,却燃烧着永不熄灭的赤焰,宛如流星坠地,直冲驿站而来!
“这是……程颜的剑?”沈知晦骇然。
断剑落地,插于唐棠身前,火焰缭绕,竟凝聚出一道虚影??正是程颜的模样,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悲壮,而是带着一种超越生死的清明。
“我答应过你。”虚影开口,声音温和,“若你有难,哪怕魂飞魄散,我也为你挥剑一次。”
唐棠轻声道:“这一次,不是让我活,而是请你……替我杀一个人。”
她指向李害乱。
程颜的魂影微微一笑:“好。”
下一瞬,赤焰暴涨!整座驿站被烈火吞没,十二名祭司瞬间化为焦炭,血灯爆裂,邪阵崩解。李害乱狂吼一声,抛出一枚黑色符?,身形急速后退,但在火焰触及衣角的刹那,他的右臂竟自行脱落,皮肉如蜡般融化。
“不可能!你已身死道消!”他嘶吼。
“剑士之志,岂是生死所能拘?”程颜的魂影凌空而起,断剑高举,“这一剑,不为胜,不为生,只为护一人周全。”
剑落。
无声无息。
李害乱的身影从中分裂,却没有鲜血喷涌,而是流出大量黑色黏液,其中浮现出一张张扭曲面孔??竟是无数冤魂被炼制成的寄生咒灵!
“原来如此……”沈知晦恍然,“他根本不是人类,而是‘烬渊’培养的容器!”
唐棠冷冷道:“所以他才是最适合承载‘旧神之位’的祭品。”
她伸手握住断剑,鲜血顺刃流淌,滴入地面裂缝。刹那间,地底传出凄厉咆哮,仿佛有巨兽苏醒。
“封印松动了!”沈知晦大惊,“快停下!”
“不。”唐棠摇头,“我要让它彻底破碎。”
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落在逆命盘上。盘面轰然炸裂,化作万千光点融入大地。
“以我寿元为祭,逆命改运??**斩!**”
轰隆一声,大地塌陷,一座巨大的冰晶祭坛浮现而出,中央矗立着一尊高达十丈的石像??人身蛇尾,头戴冰冠,正是上古旧神“玄冥”!
然而,就在石像睁眼的瞬间,程颜的断剑贯穿其眉心,赤焰顺着裂缝蔓延全身。
“不!!”地底传来怒吼,竟是李害乱残魂在挣扎,“玄冥大人!醒来啊!”
“晚了。”唐棠跪倒在地,面色苍白如纸,“你唤醒的不是神,是坟墓。”
随着她话音落下,整座祭坛开始崩塌,石像寸寸碎裂,其中逸散出的寒气被断剑尽数吸收,最终化作一道纯净的白光,冲天而去,消失在云层深处。
“玄冥之位……毁了。”沈知晦喃喃道。
唐棠虚弱地笑了笑:“还剩六尊。”
她抬头看向天空,仿佛透过云层,看到了更遥远的地方。
“师兄……你感觉到了吗?”
同一时刻,东海之上,紫衣女子立于船首,玉箫横唇,吹奏一曲《破军》。忽然,箫声戛然而止。
她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消散于天地之间??那是程颜的剑意。
“你终究还是走了。”她低声呢喃,“但你的剑,还在替你战斗。”
她收起玉箫,转身走入船舱。舱内墙上挂着一幅画卷,画中五人并肩而立:程颜、裴静石、唐棠、她自己,以及一位始终背对画面的男子。
“陆昭南……”她轻唤一声,“轮到你了。”
而在内陆深处,裴静石一剑逼退刑无赦,后者嘴角溢血,却仍在狂笑。
“你以为你斩断的是敌人?”刑无赦狞笑,“你斩断的,是你自己的过去!”
裴静石收剑入鞘,冷冷道:“过去已死。我只向前走。”
他抬头望向北方,眼中闪过一抹决意。
“接下来,该我去见一个人了。”
风起,云卷,残阳如血。
天下大势,如棋局铺展。
谁是执棋者?谁又是棋子?
无人知晓。
唯有剑光,依旧在黑暗中闪烁,不肯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