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寒烟还是直挺挺的站着,一双眼却已红了,吸着鼻子道:“可我愿意。主子对我好,对我们姐妹都这样的好。我乐意为主子改。若不是主子,我们怎么知道做人是何种滋味。”
末尾这没由来的一句,倒是各自将一屋子人的眼泪都惹了出来。
谢从安与三个泪眼汪汪的姑娘们对望,深深吸气眨去了眼泪,坐起身拍了拍手道:“快别哭了。真的是秋天到了,你们也要流些泪来叫我来哄着。”说罢下地穿鞋,“我已决定好了。暮雪将前情都交代清楚,我这里自有其他事情吩咐你们去做。”
*
晨光将晓,东宫内外灯火通明。
鼻间厚重的烟火气,嗅起来像是灯烛燃了一整夜的样子。
郑合宜轻车熟路,脚步匆匆,踏上长廊时,瞥了眼对面尽头敞开的大门。
这处能直接看见外书房里满满坐着的东宫谋士。
他放慢脚步,感受着外院里的一派宁静,还听到了不知何处传来的几声鸟鸣。
书房内的压抑好像与这里是两方世界。那里的人似乎对外头这刚晓的天色没什么觉知,就连打哈欠都是默默收着,趁人不备才缩起朝着无人处抹去眼角挤出的泪。
玄色身影缓步而入,忽在一处站定。
旁边座上的年轻人觉察后迅速起身,微微探身行礼。
“宋启。”郑合宜点出他名字,斜去一眼,脸上没有半分喜怒,“与我一道。”
被唤宋启的年轻人一身素雅,消瘦的身型衬着白色衣袍有几分清俊。这个年纪和娃娃脸,使得他在一群淄衣老者中突兀的扎眼。
对方听了他的话竟然没动,而是唤了声大人。
郑合宜等了等不见说话,回头一瞥,见他朝着一旁角落里狂扫眼风,再看过去,发现那角落里有个人影蹲坐在地上,仔细瞧了才认出是谁来。
那是个罕见的角色,名满天下,却极少在长安城里见到。正是被寻着各种由头派去各地赴任的半疆巡抚,自称诗书狂徒的毕岫执。
老人半歪在前头的椅子腿上,瞧不清是在做什么。已经半百的年纪,又常在外的风餐露宿,这满头花白的碎发此刻更显得疲老,想是在闭目养神吧。
不愧是个人物,多年不见竟然还是这般的坦然,书房里压死人的气氛,于他倒似不存在一般。
诗书狂徒也算是他那疯牛般的脾气写照。当年在外游历时没少听说这位的丰功伟绩。他的经历导致从年轻时便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让今上又爱又恨,亲不得,远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