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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2章 阿婆家的(2 / 2)

>而是为了提醒后来者:

>安宁若无真相奠基,终将崩塌如沙塔。”

与此同时,朝廷颁布《忆治律》实施细则,正式设立“忆察司”,专司追查记忆污染案件。首批任命的十三名忆察使中,最年轻的一位只有十一岁??李招娣,衔“特任童使”,享有直奏天听之权。

消息传开,举国震动。有人讥讽“黄口小儿何知兴亡”,更多人则奔走相告:“连孩子都在守护记忆,我们还有什么理由闭眼?”

然而,裴昭然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

某个深夜,他在整理《群忆录》时,偶然翻到一页夹藏的旧笺。那是阿阮生前最后的手稿残页,一向空白无字,今夜却因月华浸润,显现出一行极淡墨迹:

>“若见西南赤松子,切莫信其所述亲恩。

>彼非人也,乃忆蛊所化。”

他心头一凛,立刻提笔绘符,传讯各地忆师警惕“亲情叙事陷阱”??即利用人们对家庭温情的依恋,植入虚假家族史,从而瓦解集体记忆的真实性。

数日后,果有回报:黔中一县,多名百姓声称“祖父曾受皇恩赐爵”,要求恢复世袭特权。经查,其所持“圣旨”纸质不符年代,且叙述情节高度雷同。深入追索,竟发现这些人曾在同一座废弃祠堂参加过“寻根祭”,饮下所谓“先祖血茶”。

“又是他们。”柳芸咬牙,“这次换了个法子,用‘归属感’腐蚀认知。”

裴昭然沉吟许久,提笔写下一道新令:

>“凡涉及重大历史身份认领者,须经三重验证:

>一验物证真伪,二询群体记忆,三测心钥共鸣。

>缺一不可。”

他还亲自前往京郊一处平民学堂,为孩童讲授《辨妄十课》。第一课便是:“当你听到一个让你特别舒服的历史故事时,请先问一句:为什么偏偏现在告诉我?”

孩子们睁大眼睛,似懂非懂。有个小男孩举手问:“裴先生,如果连爸爸妈妈说的话都可能是假的,那我们还能相信谁?”

裴昭然蹲下身,温和地看着他:“你可以先相信自己的感受。如果你听了某个故事,心里觉得暖,但眼睛想哭,那就说明它可能藏着被掩盖的痛。去问,去查,去等更多人说出他们的版本。真相不在一个人嘴里,而在千万次对照之后。”

男孩点点头,认真记下。

那晚归途,裴昭然路过一处街角。一个小贩正在售卖手工灯笼,竹骨薄纱,样式朴素。他本欲走过,却被其中一个吸引??那灯笼上用细笔勾了一枝梅花,花心藏着一个极小的“阮”字。

“这图案……谁画的?”他问。

小贩是个老汉,抬头看了看他,笑道:“一位姑娘,好几年前常来。她说,有些人走了,但她的喜欢还在,所以要把这份喜欢,放进每一盏灯里。”

裴昭然怔住。

他买下那只灯笼,带回忆灯堂,挂在阿阮旧居门前。当晚,山风再起,所有忆灯齐明,那盏灯的火焰竟呈现出罕见的淡粉色,温柔地照亮了整片屋檐。

他知道,这不是神通,也不是幻觉。

这是记忆完成了它的传递??从一人之心,到万人之口,再到亿万人之行。

又逢真忆日前夕,全国再度筹备共忆大典。这一次,主题由百姓投票选出:“那些从未被记录的普通人”。

扬州送来一份名单:十二位织娘,曾在永昌年间秘密传抄禁书,借花样针法保存文献;

陇西上报一则事迹:牧羊老翁三十年每日向路人讲述战殁将士姓名,直至全县孩童皆能背诵;

就连宫中也传出消息:新帝亲手为一名被污为“妖妃”的先皇后平反,恢复谥号,并下令史官重写相关章节。

裴昭然站在终南山巅,望着星火般的忆灯次第亮起,忽然感到一阵久违的轻松。

他取出那方旧砚,轻轻研墨。月光下,砚池中再次浮现小字:

>“你不再只是替我说话了。

>你已经成了我的回声。”

他笑了,提笔在宣纸上写下新年第一条守则:

>“记忆不是负担,是馈赠。

>因为我们记得,所以死者仍在行走,伤者仍有尊严,弱者亦有力量。

>愿此后岁岁年年,

>有人问起‘你是谁’,

>我们都能挺直脊梁,

>报出真实的姓名。”

风穿过碑林,携着万千灯火的温度,吹向远方。

青玉小哨悠悠鸣响,一声接一声,像永不疲倦的守望。

而在某户人家的窗台上,一个孩子正指着天空刚升起的星辰,对母亲说:

“妈妈,老师今天教我们念了一个名字,叫李昭华。她说,这个人虽然没见过我,却为我争取了说出自己名字的权利。”

母亲笑着摸摸她的头:“那你呢?你想叫什么?”

女孩仰起脸,坚定地说:

“两个都叫。因为我是李招娣,也是李昭华。我是奶奶活下来的日子,也是她没能活成的样子。”

窗外,一盏小小的忆灯静静燃烧,火光跳动,仿佛在点头应和。

裴昭然若有所感,抬头望向北方。

他知道,明天还会有人试图熄灭灯火。

但他更知道,只要还有一个孩子愿意记住,光,就永远不会真正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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