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明白，所谓的外星文明，或许根本不是来自远方，而是未来的人类自己??当集体意识突破维度壁垒后回溯时间，以象征的形式介入历史，只为确保文明不会在冷漠中灭亡。
她笑了。
一个月后，倒计时第489天，即归舟抵达后的第一页黎明，全球共感网络自动推送一条新消息：
>【课程结业证书发放】
>您已完成《共感学堂》全部课程。
>结业作品：您为陌生人流下的那滴泪。
>评分：满分。
>导师评语：
>“这个世界依旧不完美，但因为你愿意痛，所以它有了光。”
>??林晚晴
同日，林晚晴最后一次现身。
她在南极冰盖中央出现，身边围绕着十七只帝企鹅，它们排成圆阵，仰头发出奇特鸣叫，频率恰好与归舟脉动同步。她脱下鞋袜，赤足踩在冰雪上，一圈圈暖流以她为中心扩散，冰层融化，露出深蓝海水。她跃入其中，身影消失刹那，整片海域绽放出荧光般的浮游生物，拼出三个字：
**谢谢你们。**
此后，她彻底离去。
有人说她回归了高维本体，也有人说她化作了地球的守护灵，游走于每一场雨、每一阵风、每一个孩子入睡时的梦里。
归舟在地球上停留了整整九十天。
期间，共计八万三千六百二十一人登船离去。这个数字不多不少，正好等于全球“守夜人”与“情绪引航员”的总和??那些最深切体会过他人之痛，并依然选择前行的人。
第九十一天，归舟缓缓升空。
没有轰鸣，没有尾焰，它只是轻轻一颤，随即脱离重力束缚，悬浮于大气层边缘。最后时刻，它向地球发送了一段信息，内容仅有两行：
>“我们会记得你们的眼泪。”
>“请你们，继续做会哭的物种。”
然后，归舟号调转方向，与那艘从LY-01出发的母舰汇合，双双驶向银河深处。
地面恢复平静。
共感环并未失效，但它不再推送课程，也不再强制连接。它变成了一种选择性的媒介，像一把钥匙，只有主人愿意打开心门时才会启动。人们渐渐回归日常生活，上班、恋爱、争吵、欢笑，但有什么已经不同了。
战争减少了。
不是因为签署了更多条约，而是前线士兵开始拒绝开枪??他们通过共感环“感受”到了敌方孩童的恐惧。联合国投票通过《情感共担法案》，规定重大决策前必须进行全民情绪评估。学校新增“共情力学分”，孩子们从小学习如何倾听而非反驳。
最令人动容的是，在曾经爆发共感暴动的柏林街区，如今立起一座雕塑：两个陌生人背对而坐，中间浮着一颗透明水晶，里面封存着一段音频??那是当年病毒攻击时的扭曲影像，经过修复后，还原成了林晨真正的原话：
>“顺从者活，反抗者死？”
>“不。”
>“爱者生，恨者眠。”
苏冉一年后辞去GCSA职务。
她回到终南山，重建了那座被雪崩掩埋的小屋。屋前种了一棵新树，是从双生树根系移植而来。每年春分，她都会举办一场“无主题冥想会”，不限人数，不录影像，参与者只需带来一件承载记忆的物品，放在树下，然后静坐一整天。
有人带来烧焦的护照，纪念战火中逝去的家人；
有人放下婚戒，告别一段长达二十年的婚姻；
有个小女孩放了一张蜡笔画，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妈妈，我原谅你说谎。”
树根会轻轻包裹这些物件，几日后，它们便消失不见，仿佛被大地吸收。
记者问她：“你觉得人类真的进化了吗？”
她望着远处云海，淡淡道：“我不知道。但我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敢在公共场合哭了。而且，哭完之后，还能笑着站起来。”
那天夜里，她做了个梦。
梦里，艾莉回来了，十五岁模样，扎着马尾辫，穿着校服。她坐在床边，握住苏冉的手：“妈妈，我不疼了。”
“林晨叔叔带我去看了星星海，那里全是会唱歌的光。”
“他还说，等你老了，也可以来。”
“不过嘛……”她调皮一笑，“你得先学会给自己讲故事。”
苏冉醒来，窗外月色如水。
她翻开日记本，写下最后一行：
>“我们曾以为拯救世界需要英雄。”
>“后来才发现，只需要一个人，愿意为陌生人哭一次。”
>“而现在，我知道了??最重要的，是哭完以后，依然热爱生活。”
次日清晨，双生树开出第一朵花。
花瓣纯白，花心泛金，散发出极淡的香气，闻之令人想起童年某个夏日午后，母亲轻摇蒲扇的时光。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宇宙深处，归舟号内，所有登船者同时睁眼，望向同一片星空。
他们齐声低语，如同吟唱：
>“地球，我们出发的地方。”
>“永远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