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城中，郡府。
李善道览罢高延霸、高曦克复尉氏、兵临颍川的捷报，抚掌大笑，连日来的凝重一扫而空。
他环视堂下济济一堂的文武重臣，目光灼灼。
李靖趋前一步，手指悬挂的巨幅地图，姿态恭谨，声音清晰而沉稳，说道：“大王，西则河阳、南则偃师、东则颍川，李密已陷包围，其必将撤！”
李善道霍然起身，决断之气，充盈堂宇，慨然说道：“药师所言，正合吾意！决战的时机到了！”他目光如电，扫过众将，下达一连串的军令，......
光门在身后轰然闭合，如同天地合拢了裂口。四人落在一片洁白如玉的云阶之上，脚下是流动的雾气，蒸腾出淡淡的金色霞光，仿佛踏足仙境。远处宫殿连绵，飞檐翘角直插云霄，琉璃瓦折射着不似人间的光辉。仙鹤盘旋，灵禽低鸣，空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梵音，像是无数人在齐声颂唱：“帝君永生，万世不灭。”
可李昭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他伸出手，命运之线自掌心蔓延而出，轻轻触向那片祥云??丝线刚一接触，竟如被烈火灼烧般寸寸断裂，化作灰烬飘散。
“这地方……在吞噬命运。”他低声说，声音里透着警惕，“不是自然生成的世界，而是由集体信念凝结而成的‘幻念实体’。它靠谎言活着，也因谎言而强大。”
林瑶环顾四周，忽觉胸口铜符微微震颤。她低头看去，那枚古旧的符牌正泛起幽蓝微光，仿佛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她闭目感应，耳边忽然响起细碎呢喃，像是千万人同时低语：“忘了吧，忘了就好……日子太平，不必追问……”
“他们在被催眠。”她猛然睁眼，“整个世界的人，都被洗去了记忆与怀疑，只剩下对那个‘永生帝君’的盲目崇拜。”
沈括已取出罗盘，却发现指针静止不动，仿佛时间与空间在此处失去了坐标。“命轨被冻结了。”他沉声道，“这不是真实的停滞，而是认知被篡改的结果。在这个世界里，人们相信‘盛世永恒’，于是现实就真的呈现出这种假象??哪怕血流成河，他们也会视而不见。”
韩靖冷笑一声，抬脚向前走去，靴底踩碎了一片花瓣。那花本是雪白，落地瞬间却转为漆黑，迅速腐烂，渗出腥臭黑水。“好一个太平盛世，连花都带着毒。”
他们沿着云阶缓步前行，不多时便见前方一座巨大广场，铺满晶莹如镜的白石。数以千计的白衣修士列队跪伏，双手高举玉简，口中吟诵经文。而在广场尽头，九重丹陛之上，立着一座通体透明的水晶高台，台上端坐一人。
那人身披银纹长袍，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宛如星辰坠落凡尘。他的头顶悬浮着一面缓缓旋转的金轮，上面铭刻无数符文，每一道都在跳动，如同呼吸。
“那是‘心印轮’。”林瑶瞳孔骤缩，“传说中能统摄万民心志的神器。一旦启动，便可将所有人的思想编织进同一个梦境??所谓‘大同世界’，实则是精神牢笼。”
“难怪这个世界没有冲突、没有痛苦。”沈括咬牙，“因为真正的痛苦已被抹除，连质疑的权利都被剥夺。”
李昭目光如刀，直刺水晶台上的身影：“那个‘永生帝君’……根本不是人类。他是上古时代遗留下来的‘念灵体’，靠吸收众生信仰维系存在。观星人恐怕早已与他勾结，借他之手制造一个完全可控的命域模型。”
“那就砸了他的神坛。”韩靖活动脖颈，肩骨发出清脆爆响，“我最讨厌装神弄鬼的东西。”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广场上所有跪拜之人同时抬头，动作整齐得如同提线木偶。他们的眼神空洞无神，嘴角却挂着诡异微笑，齐声高呼：“恭迎圣使降临，共赴极乐净土！”
紧接着，天空裂开九道缝隙，九道虹光垂落，每一束光中走出一名白衣仙官，手持玉笏，周身缭绕香雾。他们的脚步轻盈无声，却每一步落下，地面便浮现出一朵盛开的金莲。
“这是‘九祀使’。”沈括急道，“传说中负责净化异端的审判者。他们不受物理法则约束，只依‘世人共识’行动??只要大多数人认为他们是不可战胜的，他们就真的不死不灭！”
“荒谬！”林瑶怒喝，“真理岂能由多数决定？！”
“可在这里，就是如此。”李昭神色凝重，“我们必须先动摇这个世界的‘共识基础’，否则任何攻击都将无效。”
韩靖却不退反进，猛然冲出，右拳裹挟赤焰，直轰最近一名仙官面门。拳风呼啸，却在触及对方衣袖的刹那，竟如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
那仙官缓缓转头，脸上依旧带着慈悲笑意：“迷途者，当归顺光明。”
下一瞬，韩靖整个人被无形之力掀飞百丈，重重撞入云柱之中，石屑纷飞，鲜血顺着嘴角滑落。
“没用的……”他喘息着抹去血迹，“这家伙，根本不在我能伤到的‘现实层级’上。”
林瑶咬牙，取出《命典残卷》，快速翻阅至一页记载：“这里提到，要破‘虚华境’，必须找到‘初啼之声’??第一个说出‘我不信’的人。唯有真实的怀疑，才能撕开这片幻象的裂缝。”
“问题是谁还记得怎么怀疑？”沈括苦笑，“这些人从小就被灌输‘帝君即天道’，就连做梦都在歌颂太平。”
李昭忽然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命运之线悄然延伸，钻入石缝深处，顺着地脉潜行百里。片刻后，他猛地抬头：“地下有东西??一座被封印的旧城。那里曾是这个世界的真实模样，百姓有悲欢，王朝有更替。但‘永生帝君’崛起后，将整座城埋入地底，并用‘心印轮’覆盖其上，让所有人遗忘过去。”
“那就挖出来。”韩靖咧嘴一笑，抹去嘴角血迹，“让死人开口说话。”
四人迅速行动。沈括以罗盘定位地脉节点，林瑶持铜符引动古老咒言，李昭则以命运之线构筑穿地通道。韩靖一马当先，双拳轰击大地，引发剧烈震荡。
轰隆隆??！
整片广场剧烈摇晃，白石崩裂，烟尘冲天。一道巨大的裂痕自中央蔓延开来，深不见底。紧接着，一股陈腐的气息从地底涌出，夹杂着铁锈与枯骨的味道。
随着裂缝扩大，一座残破古城逐渐显露。断壁残垣间，随处可见森森白骨，墙上刻满斑驳血字：“还我记忆！”“帝君吃人！”“我们不是祭品！”
“这才是真相。”林瑶声音颤抖，“这些人曾反抗过，却被镇压、被抹除，连名字都不配留下。”
突然，一道微弱的声音从废墟中传来：“……你们……是谁？”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老妇蜷缩在倒塌的屋檐下，衣衫褴褛，双眼浑浊。她手中紧紧抱着一块破碎的陶片，上面绘着一家三口的笑脸。
“你是……幸存者？”林瑶上前，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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