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光六年年初,皇帝册封弟妹为王的旨意终于贯彻,与此一同下发的还有韩桂兰所写的藩王待遇下调和册封朱见深为皇太子的文书。济王和澧王暂时留京,听从朱予焕的派遣,被重新册立为洛王的朱祁钰则是终于可以带着母亲、妻子和孩子离开这个曾经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地方。
尽管在别人看来有些可笑,但对于朱祁钰来说,母亲留在京中作为人质,便是对他最大的威胁,恰如曾经的他即便已经成婚,母亲仍然要留在宫中,不能出宫与他团聚。
朱祁钰知道母亲和姐姐之间隐秘的联系,自然也就明白,自己的母亲只怕注定要在宫中度过这一生。但他没想到朱予焕这个姐姐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竟然准许母亲吴妙素和他一起前往藩地安置。
比起欣喜若狂的朱祁钰,吴妙素的心情要复杂许多,在当初成为朱瞻基的妃嫔后,她便已经有了最差的考量,这辈子永远呆在深宫之中,运气好的话孤独终老,运气差的话成为这所宫殿的一缕幽魂。
无论如何,和儿子一起出宫的可能从未出现在她的考虑之中。
而如今,这个最不可能的可能竟然成真了。
朱祁钰定下的出发时间在三月中旬,天气适宜,在此之前,吴妙素可以先出宫暂时去如今的京城的洛王府居住。
出宫前,自然是要拜见皇太后和皇帝。
吴妙素行礼过后,胡善祥让身边的宫人扶着她起身,温柔开口道:“洛阳气候温暖,待到你们抵达洛阳的时候,想必已经是牡丹花开的时候,平日里让钰哥儿同你还有圆贞多出去走走,散散心。”
吴妙素对上胡善祥欣慰的眼神,已经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这一次,一切是真的结束了。
朱瞻基去世,笼罩在她们头顶的阴影并未彻底散去,反而随着朱祁镇的日渐长大而越发沉重。
但如今的皇帝是朱予焕,她本就有足够的自信,自然也就不会忌惮吴妙素和朱祁钰母子二人。
“妾身若是走了,只怕留下娘娘在宫中,难免无趣……”
胡善祥笑道:“还有惠妃婕妤她们在宫中陪我呢,平日里贵妃要处理宫务,元儿和深儿就在我们几个宫中来回跑着玩耍,怎么会无趣?你就放心地跟着钰哥儿去藩地享福吧,也当是替我们看看外面的风景。”
听她这么说,吴妙素心中既有轻松,又有一股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