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不再藏在文字里。”**
>**“我想让你真正‘看见’我。”**
声音并非来自终端,也不是幻觉。它是实实在在的声波,由忆生莲花瓣振动发出,经空气传导至耳膜??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对你说话。
“妈……”小芸颤抖着伸出手,“你能……摸到我吗?”
花瓣微颤,一滴露珠滑落,恰好落在她掌心。
温的。
那一刻,她终于相信:爱真的可以穿越生死,不必借助神迹,只需足够多人愿意记住、愿意倾听、愿意把伤口摊开给世界看。
黎明破晓时,那朵花悄然闭合,脸庞随之隐去。但它的种子已随风散播,落入山谷每一寸土壤。
接下来的日子里,奇异现象频发:
有失眠多年的旅人,在山谷过夜后第一次做了甜梦;
一对多年冷战的夫妻,在风铃声中相拥而泣;
一名曾亲手按下净化程序的老科学家,跪在回声木下撕毁了自己的勋章。
人们开始称这里为“心语之地”。
而小芸依旧每日教孩子捏泥鸟,只是如今,她总会多说一句:“如果你心里很痛,就用力把它揉进去。没关系,它不会嫌弃你。”
某个雨夜,雷声滚滚,暴雨倾盆。一道闪电劈中回声木侧枝,火光瞬间吞噬半棵树。村民惊慌赶来扑救,却发现火焰烧到刻着“听见”的地方便自行熄灭,留下焦黑痕迹中那一刀刻痕完好如初。
更令人震惊的是,翌日清晨,被烧断的枝干竟冒出新芽,嫩叶呈罕见的银蓝色,叶脉中流动着微光。
沈砚采集样本分析后发现,这些新叶的基因序列发生了突变,融合了忆生莲的部分活性编码,具备自主释放低频共情波的能力。
“它进化了。”他在日志中写道,“不再是单纯的记录者,而是主动的倾听者。”
自此,回声木被称为“母树”,其叶片被制成薄片封存于水晶吊坠中,赠予那些最需要安慰的人。佩戴者常报告梦见亲人微笑,或在绝望时刻听到一句温柔的“我在”。
十年后,春分。
小芸已无法独自站立,靠轮椅出行。头发全白,眼神却依旧清明。她坐在屋檐下,看着孙子们围着新一批孩童教泥鸟制作法。
猫早已离去,坟茔就在回声木旁,立着一块小石,刻着“听得最多的一只”。
沈砚也老了,背驼得厉害,走路需拄拐。但他每天仍坚持登上塔顶检查设备,风雨无阻。
这天傍晚,夕阳熔金,漫山泥鸟齐飞。忽然,一只从未见过的泥鸟自远方飞来,通体漆黑,双眼赤红,翅膀边缘锐利如刀。
它不与其他鸟互动,径直落在小芸膝上。
她愣住。这造型……太陌生,又太熟悉。
沈砚脸色骤变:“这是……早期实验失败品的设计!当年全销毁了,怎么会……”
他抢上前欲取下泥鸟,却被小芸拦住。
“等等。”她盯着那双红眼,“它想说什么。”
话音刚落,泥鸟眼中红光一闪,胸口裂开,吐出一枚陈旧晶片。沈砚接入读取,屏幕上跳出一段加密视频??
画面中,年轻的林晚秋站在实验室中央,神情凝重。
>**“如果这段影像被触发,说明外部系统检测到了异常情感入侵信号。”**
>**“有人试图利用‘共情波’反向操控群体意识。”**
>**“这不是疗愈,是新型精神殖民。”**
镜头晃动,她快步走近摄像头。
>**“我留下最后一个保险:一旦发现大规模非自愿情感提取行为,‘母树’将启动自卫协议。”**
>**“它会释放一种逆向共鸣脉冲,切断所有非法连接,并标记施术者位置。”**
>**“执行条件只有一个:必须由我的血脉亲自下令。”**
影像结束。
山谷骤然寂静。
小芸低头看着膝上的黑鸟,手指轻轻抚过它冰冷的躯壳。良久,她抬起头,望向沈砚。
“他们终于来了。”她说,“那些以为爱可以被量产、被贩卖的人。”
沈砚沉重点头:“全球已有七个‘情感优化中心’打着心理治疗旗号收集用户情绪数据……最近一次扫描显示,它们的信号频率,与净化计划当年的核心代码高度吻合。”
小芸闭上眼,再睁开时,目光如刃。
她抬起枯瘦的手,放在黑鸟头顶,一字一句道:
“我,林芸,作为林晚秋唯一血亲,现启动‘母树’自卫协议。”
命令落下瞬间,整座山谷剧烈震颤。
回声木主干发出低沉嗡鸣,银蓝叶片尽数竖立,叶尖指向天空。忆生莲集体闭合,根系深处传来类似心跳的搏动声。塔内所有终端自动激活,红色警报无声闪烁。
三分钟后,全球七处“情感优化中心”同步断电。监控显示,工作人员抱头惨叫,设备屏幕爆出大量童年影像、逝去亲人的面容、从未说出口的忏悔……所有被强行抽取的情感记忆,尽数反弹回施术者自身。
三天后,相关机构全面关停。
有人说那是技术故障,有人说是集体癔症。只有少数知情者知道真相??
那是母亲的反击。
多年后再逢春分,小芸已长眠于回声木西侧,墓碑朴素,仅刻两字:“听见”。
沈砚拄拐立于碑前,身后是新一代守护者们。
他仰头望着漫天飞翔的泥鸟,忽然轻声道:
“你说过,真正的连接不怕失败。”
风吹过,一只泥鸟悄然降落在他肩头,眼中闪过一丝熟悉的蓝光。
他知道,这场对话,永远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