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这一把老骨头哪能折腾那么远?臣打算回宛州老家。”
“嗯。”
两人沉默着又下了一会儿棋,赵明宣忽然开口问道:“先皇还在世的时候,很是信任裴公,不知裴公对于先皇立朕为太子一事,如何看?”
这是要翻旧账了吗?
裴守初的呼吸顿时急促了两分,但面上仍是波澜不惊。
“太子乃国之根本,先帝最终选择了您,自然是因为陛下有过人之处,臣没有异议。”
“那裴公觉得,朕是否合适做天子?”
裴含章悚然一惊。
这个问题先帝也曾问过他,他当时的回答是,“楚王聪明有余,仁善不足”。
天子若是心胸狭隘没有容人之量,那么将要遭受苦难的可不止是朝臣,还有百姓。
可就算知道赵明宣心胸不够广阔,又有什么办法呢?赵明宣毕竟是秦皇后所出,是德懿太子的同胞弟弟,且先帝儿子不多,他没得选。
“陛下读书时便极为聪慧,只要陛下能多听朝臣劝谏,不偏听偏信,臣相信陛下会成为一代明君。”
裴守初这辈子没做过阿谀奉承之事,这已经是他能说出的最委婉的话了。
赵明宣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裴守初则是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过了半晌,赵明宣把一枚棋子按在棋盘上,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朕一直觉得裴公是满朝文武中最信守诺言的人,没想到朕竟然看走了眼。”
“什么?”裴守初惊愕地抬起头。
赵明宣却没有看他,而是专心致志地盯着棋盘。
“你明明答应了先帝要看着朕,如今却要辞官回乡,是不把对先帝的承诺放在心上,还是打算带着朕的秘密一起离开京城?”
裴守初瞪大了眼睛,手中的棋子倏然掉落下来。
“错子了。”
赵明宣捡起那枚棋子递过去,眼神森然,含着一丝冷意。
裴守初则颤抖着手接过。
“陛下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以他对先帝的了解,先帝是不会把这番话告诉别人的,那么就是……
裴守初看着赵明宣的眼睛,心中泛起一丝悲凉。
赵明宣索然无味地把手中的棋子哗啦啦地倒回棋篓里。
“不过这种事也无法勉强,裴公既然不打算做官了,朕强留也无益,这局棋就下到这儿,裴公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