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把小公主带来了?”美人在屋外,萧迟抱着小公主入屋,他母亲沉着脸问。
“母亲不是说父亲身子不适,父亲呢?”萧迟把小公主放下。
大长公主招呼孙女过去,将孙女抱在怀里,才说:“你祖父有事叫了他过去。”
刚坐下的萧迟起身,过去抱小公主:“我带小唯儿过去,给她祖父曾祖父看。”
“你父亲等下就回来。”大长公主不让他把小公主抱走,看了眼身旁服侍的嬷嬷。
嬷嬷出去,把屋外俩美人领进来。
“你今夜留宿府里。”大长......
哈芙莎站在沙丘顶端,赤脚踩在滚烫的黄沙上,裙裾被热风掀起如一面残破的旗帜。她仰头望天,灰蓝色的眼瞳映着低垂的云层??那是沙暴来临前的征兆。远处,羊群正惊慌地聚拢,牧人们呼喊声此起彼伏,唯有她不动,仿佛等待某种注定要降临的召唤。
春棠与李然在三天前抵达这片草原边缘的小村落。这里没有河流,只有深埋地下的暗泉;没有树木,仅零星生长着带刺的灌木和干枯如骨的金合欢。空气干燥得能撕裂喉咙,每一口呼吸都像吞下细小的刀片。她们住进一间由泥砖与骆驼皮搭成的帐篷,主人正是哈芙莎的母亲遗孀??一位名叫拉伊玛的老妇人。她用浑浊的眼睛打量两人,许久才开口:“你们是玛雅说的那两个人?能听见风里哭声的人?”
“我们想学‘沙中之歌’。”春棠轻声说,将银吊坠握在掌心,“就像我们在亚马逊学会‘雨林之语’那样。”
拉伊玛冷笑一声:“这不是歌,是亡魂的回响。我女儿听得见,是因为她的心早就碎了两次。”
后来她们才知道,哈芙莎的第一个孩子死于五岁那年的一场瘟疫,第二个尚未出生便随丈夫葬身于一次部族冲突引发的炮火之下。自那以后,她便常常独自走入荒原,在沙暴最猛烈时站定,口中哼唱一段无人理解的调子。“她说那是妈妈教她的最后一首歌,”拉伊玛低声补充,“可我母亲早在她十岁时就烧死在一场仇杀里。”
春棠听得心头一震。这熟悉的痛楚,竟跨越万里、穿越气候与文明,依旧如此清晰。她想起自己母亲失踪那年,窗外海棠花一夜凋零;而此刻,这片土地上的女人,却是在沙暴中寻找逝者的回音。
第二天清晨,她们跟随哈芙莎出牧。烈日悬空,沙粒在光线下翻腾如金粉。途中,哈芙莎忽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春棠只听见风刮过岩缝的嘶鸣,但李然敏锐地发现她的身体微微颤动,嘴唇开始无声开合,仿佛回应着某种隐形的旋律。
“你听到了?”春棠试探着问。
哈芙莎点头,眼神空茫:“她在唱……唱的是摇篮曲,可词变了。她说‘别怕沙埋住眼睛,我的孩子,风会替你流泪’。”
当晚,她们围坐在篝火旁。拉伊玛取出一只用羚羊角雕刻的哨子,吹出一段断续凄厉的音符。随即,哈芙莎起身,缓缓脱下外袍,露出内里一件缀满贝壳与碎石的旧舞衣。她闭眼,双脚轻轻踏地,节奏起初缓慢,如同心跳失序,而后逐渐加快,踢起一圈圈尘烟。
这不是舞蹈,更像一种挣扎。她的手臂时而向上伸展,似要抓住什么,时而又猛然收回,抱紧自己胸口;她的旋转带着踉跄,每一步落地都像是砸进记忆深处。忽然间,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整个人跪倒在地,肩膀剧烈抽动。
春棠冲上前扶她,却被一把推开。“别碰我!”哈芙莎喘息着,“她正在进来……她正从风里下来!”
那一瞬,狂风骤起,卷起整片营地的尘土。蜂蜡烛接连熄灭,唯有火堆仍在燃烧,火焰竟逆风扭曲成一个人形轮廓。李然本能地举起相机,却发现镜头蒙上一层诡异雾气,无论怎样擦拭都无法恢复清晰。她放下设备,转而闭眼静听??然后,她听见了。
不是耳朵听见,而是胸腔共鸣。那是一种极低频的吟唱,夹杂着砂砾摩擦的杂音,却又蕴含难以言喻的温柔。它不像“雨林之语”那般生机盎然,反而像大地干涸裂口中的呜咽,带着灼伤与忍耐的重量。
“这是……母亲的记忆。”春棠喃喃道,泪水滑落,“她不是在唱歌,她是在教女儿如何活下去。”
仪式结束后,哈芙莎虚弱地靠在帐篷边,脸色苍白如灰烬。春棠递上水囊,她摇头拒绝,只说了一句:“你们不懂。每次她回来,我都得重新死一次。”
“可你也活了一次。”李然轻声道,“不然你怎么还能站在这里?”
哈芙莎怔住,良久未语。
接下来的日子,她们尝试记录这种“沙中之歌”的结构。然而传统的记谱法完全失效??它的节奏不受节拍约束,音高随风速变化,甚至同一个音符在不同湿度下会产生截然不同的听感。她们只好改用环境传感器记录气流、温度、地面震动,并结合哈芙莎的身体反应绘制动态图谱。
与此同时,春棠再次翻开笔记本,在“第七十五站?索马里兰?沙中之歌”下方写道:“这支舞的本质,是创伤的共振。它不追求美,也不祈求治愈,而是承认破碎的存在本身即是一种对话方式。当世界试图抹去你的声音,你就用伤口发声。”
她忽然意识到,此前七十四站的追寻,大多聚焦于生命力的延续、文化的传承、自然的馈赠;而在这里,她们触碰到的是另一种真相:有些母亲留下的,不是希望,而是伤痕。但正是这些伤痕,成了后代感知她们存在的唯一通道。
第七天夜里,一场真正的沙暴袭来。狂风咆哮如千军万马,天地混沌一片。村中男女老少纷纷躲入地下储藏室,唯独哈芙莎披上舞衣,走向旷野。
“我们得跟上去!”春棠抓起防沙巾就要冲出去。
“太危险了!”拉伊玛死死拽住她,“没人能在那样的风暴里活着回来!”
“可她不是去送死,”李然望着窗外模糊的身影,声音坚定,“她是去赴约。”
她们最终说服一名年轻牧人带路,在强风中匍匐前行三公里,终于在一处孤石后找到了哈芙莎。她站在巨石阴影下,双手高举,口中歌声与风啸融为一体。令人震惊的是,围绕她半径五米内的沙粒竟形成了奇异的螺旋轨迹,仿佛空气中有看不见的力场在引导流动。
春棠冒险靠近,在距离两步远的地方跪下。她掏出银吊坠,打开夹层,将那撮海棠树下的泥土撒向空中。风立刻卷起微尘,与飞沙交织,竟在昏暗中折射出一抹淡粉色的光晕??那是故乡的颜色。
就在那一刻,哈芙莎停止歌唱,缓缓转身。她的眼中不再空洞,反而闪烁着清明的光。“你说……你能带来别的母亲的声音?”她问。
春棠点头:“我们录下了极光下的旋转、松林中的低语、草原上的呼喊……还有雨林之心的萌发。”
“放给我听。”哈芙莎伸出手。
李然取出便携音响,播放一段精心剪辑的混音作品:开头是卡维娅在恒河边的梵音,过渡到阿娜卡冰面上的脚步震颤,再汇入“雨林之语”转化后的旋律,最后以艾莉娅极光舞步的呼吸节奏收尾。音频经过特殊处理,加入了模拟的地脉震动与空气共振。
哈芙莎听着听着,身体开始轻微摆动。突然,她抬起右脚,以脚跟重重叩击地面??一下、两下、三下,节奏精准嵌入音频间隙。紧接着,她开始跳舞,动作融合了原有沙舞的顿挫与新听到的韵律,既有索马里兰特有的刚烈跺步,又隐约可见亚马逊藤蔓舒展的姿态。
春棠看得热泪盈眶。这不是模仿,也不是融合,而是一种**跨大陆的情感翻译**。一个从未见过雨林的女人,竟能用自己的肢体语言回应千里之外的生命记忆。
风暴渐歇,晨曦破云而出。她们搀扶着疲惫的哈芙莎返回村庄。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但彼此心中皆明:这一夜,她们见证了一场奇迹??不同土地上的母亲之痛,在极端环境中完成了灵魂层面的交汇。
回到营地后,她们立即着手设计新的“共情仪式”。这一次,她们不再局限于单一文化语境,而是构建一个多维度体验空间:参与者先通过冥想进入“倾听状态”,再佩戴特制震动背心感受地脉频率,同时戴上骨传导耳机接收转化后的母亲之声。背景投影则循环播放全球各地母亲舞蹈的影像碎片,速度与色调随现场生物反馈实时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