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懋丞开口道:“我初见你时,是见祖遗都功印从天师府中遁走,我以阳神追至横望山老君观中,见你正在炼化都功印。”
“彼时你虽谦恭有礼,性情温和却不自轻,毫无初至此世的彷徨之感,修为法力虽然不值一提,却有一种处变不惊的风度。”
“后来你到天师府借取九九神钟并紫霄剑时已经成就了阴神,修成五行雷法,然眉宇之间煞气隐隐,虽不至于被杀孽侵扰元神,却失了道家谦和之风。”
“而今再见你却已是阳神境界,肉身也洗练的远胜寻常道家真人,然而性情却有几分跳脱之意,不似先前那般杀伐果断。”
“别家修行都是越修越静,终至心境如古井无波,难道吾儿只修法力神通,不修心性么?”
张懋丞虽是玩笑的语气,然字里行间却满是关怀之意。
张牧之连忙诚挚的开口:“多谢父亲关心,孩儿自未开始练气时便日日诵经,净心、净口、净身三大神咒也修持至念动而发的境地,断不会出现心境不稳之事。”
“孩儿如今心境虽不敢说如古井无波,却也能如明镜一般,照彻自家诸般念想,使自己不为外魔所侵。”
“父亲大人所见孩儿种种心性,恰如明镜映照万物之虚像,虽时时更易,然孩儿之本性却不曾有过丝毫动摇。”
张懋丞听后抚须笑道:“心如明镜而本性不改?这等说法倒也新颖,那你且详细说说,你心中这明镜是如何映照万物?你的本性又如何?”
张牧之思索片刻后轻声道:“父亲大人初遇孩儿于横望山下,彼时孩儿尚浑浑噩噩不知天命,心中唯有得传正法,修道长生的向道之心。”
“只因此世于我虽举目无亲,但尚算安定,比那山河破碎,百姓流离的末法世界不知要好上多少,故而孩儿尚能维持心中平静,表现出一副平和之态。”
“然后来习得神通法力之后,才能窥得一角此方天地的真实面目,原来安定只是表象,这芸芸众生依旧在劫难中苦苦挣扎。”
“譬如那邪神之患,南京数十万百姓之生死被邪神胁迫,那三界众神却纷纷作壁上观。”
“那邪神孙本对诸神而言其实微不足道,他们却自囚于因果报应之说不肯出手,而孩儿自问本心,实不忍见百姓受旱灾戕害,沦为饿殍枯骨的下场。
“也就是在那时候起,孩儿心中对天地之中那些仙神的敬畏之心也消失了,觉得他们只是得了神通法力的人而已。”
“彼时孩儿法力神通尚低,受限于形势却不能后退一步,否则便是数万百姓遭灾,故此心中难免焦躁些,动辄便施辣手,只要阻我之路,不拘善恶皆拔剑杀之。”
“后来孩儿侥幸平息了邪神之患,闭关几年终成阳神境界,能默运阳神感应冥冥之中天机运转的某些征召,才知这三界其实已经积弊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