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指轻旋,白子打过一个犄角。“金边银角”,仿佛是在一片浑浊黑光里撕开一道裂缝。青衣少年吃了一子,没有言语。
百解忧挑眸,柔声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么?我的名声你也应该听说过的……阴晴不定,冷血冷心,不近人情,睚眦必报……你就不怕我一个心情不好给你下点料,让你不明就里地痛苦死去吗?”
狐眼含波,雌雄莫辩。
“我怕。”少年清浅一笑,“需要我做出害怕时应有的神情吗?”
百解忧顿感无趣,恨恨地落下一子。
肃杀。
黑子过处连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犹如乌云压顶一般。白流漫过千山,却被收得愈来愈紧的黑网笼,缓慢而又有力地,死死纠缠。
局破。
百解忧难以置信地提眸望向棋枰那端。
青苍的日色落满肩头,少年弯起唇角,笑如风烟,一字一句,“你赢了。”
百解忧凝望着他,狐眸幽邃,神色莫辨,罩在脸上的银色面具,线条冷薄如刀锋。
拈这黑子的手微微颤抖,锢在半空中棋枰上方某个位置,却是迟迟难落。
对面的少年,笑得无关风月。
百解忧却觉得喉咙抽紧,手上似有万钧之重。
良久,“啪!”黑子重重落下,接着竹梢影动,林间传来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胆怯的鸟雀惊惧地飞逃开来。
黑子落下瞬间,细流隐淡,渐干渐涸,白烟袅袅散开,不见。只余缀满棋子棋枰之上,黑白错落,安然一片。
局破,黑子胜。
可是百解忧怔怔地坐了下来,不见丝毫欢颜。半晌,他定定地看着他,“你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第二十七手。”
百解忧讥嘲地笑了,“为什么不将计就计,斩了我的大龙?”
少年轻叹,“你会看不出来吗?”
当然会,如果是那样之后的局恰好是他之前想过的九百五十七种走法中的几种。可偏偏,少年剑走偏锋。
百解忧似有恼色,“你是不屑赢我么?”
少年摇头,“从我坐定,就只为悟道,不为赢你。”
“悟道?”百解忧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