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是不会炒茶的,对茶道毫无兴趣。况且她昨夜累极,今日没有在边上打瞌睡就已是给足了面子。
谢砚之昨晚也只睡了半觉,精神却还不错,昀笙在一边嘲笑他:“一日不来这溪月寨也不会突然就没了,这才几年你已经成了那帮老头子一般的人。”
谢砚之也不恼,挑拣出上好的茶叶后,还给他沏上一杯,让她醒神。
自然,以昀笙嘴硬心软的性子,说是要全程监工,最后也少不得给人搭手帮忙,还要借口说“怕你英年早逝,宣平王府后继无人。”
谢砚之真是爱死了她口是心非的模样。
只不过有些事昀笙有心无力,就算想帮忙也插不上手。
此时听着谢砚之说起中原风俗民情,便如同听有趣的说书,又拾起了几分少年旧梦。
江南式样的房屋,从西域风靡至洛阳的胡饼,中原人结亲时的三书六礼……
谢砚之讲得细致,仿佛亲历。
即便如今谢砚之已将过去的自己藏起来,默不吭声地扛起那些本不应加诸于他身上的责任和负累……
昀笙仍希望他未将幼时的向往忘记。
他该如山间自由的风,不应困囿于一方天地。
若是谢砚之邀自己一同去大梁天地间……昀笙想,自己会答应的。
可他没有。
彼时昀笙已经成了大梁各大族群宴饮聚会上的熟面孔。
聚会结束得晚了,便宿在谢家别院。
有时候谢砚之在,有时候谢砚之因公事不在城中,昀笙便也索性在一个个名利场上混迹到天明。
那时他们虽各执一念,却也有外人不知的默契。
谢砚之记得她的每一点喜好,她亦会在所有人都寻不到谢砚之人时,知道他心中烦闷躲在了哪里。
两人一人在明,一人在野,世人只道永安宫和宣平王府关系紧张矛盾,一触即发。却不知,宴席上酒酣耳热时泄露的消息,不用第二日便能被谢砚之得知,避开商道上多少明刀暗箭。
更不知,夜黑更重时,只带了奴婢归家的昀笙路遇埋伏,那踏月而来的蒙面人怎会有这么高的武功,弹指间便解决了所有刺客,又将醉意朦胧的昀笙揽在怀中。
昀笙自然没有真的醉,三两蟊贼更不会被她放在心上,只是她乐得在人怀中偷懒,强拉着人跌坐在船上。
扇子悠闲地摇曳出一夜清风,到了无人处,才将人脸上面具掀开一角。
凶恶的鬼面后,露出谢砚之那张英俊却微冷的面容,昀笙笑弯了一双狐狸眼,丝毫不管那人眉峰皱起的纹路。
“昀儿,我知你心思玲珑不惧在这些势力之间辗转,更知你有自保的手段,可,你以身入局便要直面诸多风险,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须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又何必……”
后面那些说教的话语,很快便被昀笙用嘴堵了回去。
夜风拂过昀笙额前一缕碎发,露出那双略染醉意的眼眸。
那其中的复杂情绪,很快便被主人藏进更深处,只微微弯了眼角,狡黠地趁谢砚之怔愣之际,轻轻咬一下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