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听得外面起了踢打声,便跄进衙堂来,口里嚷道:“诸公,久等了!”却也没人理会他。李克用扫看了众人一眼,指着时溥道:“这人是谁?我怎识不得?”时溥要起身,顾彦朗摇了目。李克用跄过来,瞪起一大一小两只眼睛怔看了时溥一会,又缩了缩鼻,道:“徐州来的!徐州我去过,骑马弯弓,杀贼无算,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皇帝可欢喜了,赐了我李姓,还赐了这柄内坊宝刀!”便从腰间拔一柄尺长的短刀,柄、鞘金玉装饰,刀身寒光湛湛。挥了一圈,又到了时溥跟前,道:“我阿哥没了,徐州人杀的!”刀便逼了上来。时溥没动,这厮醉意是有,可没失心丧志,不信他敢放肆!
果然,这厮一会就嚷着跄开了:“阿哥没了,算什鸟事,我一年便养下了两个好孩儿,两个妇人生的,有什鸟事?天上云,地上草,沙陀儿郎杀不少!”嚷着嚷着竟跄到军使大榻上坐了。
众人都不由地吃了一惊,这胡虽狂,往日却无此态。李克用猛然坐直,喝道:“座下诸军,何不参拜新使!”众人疑惑,都面面相觑,顾彦朗便道:“李公,堂堂军衙,可不好戏剧的!”李克用道:“堂堂军衙,谁敢戏剧?兀那新军,姓什名谁?”时溥心中一转,便拜了出去:“感化军军将时溥拜见军使!”若无拜者,这厮怕也吃不着罪。李克用点头,问道:“感化二字,你可知道是何意?”时溥道:“末将不知,还请军使开示!”李克用嗔道:“这也不知,可见无心,来人,拽下去杖五十!”时溥便磕头。
这时,门外便嚷出一个声音来:“拽谁?杖谁?”进来的是朱瑄、朱瑾。朱瑄看了一眼地上的时溥,继续嚷道:“时公,一衙为将,拜他做什的?这胡野得很,什的也别信!”便扯了起来。时溥还挣,道:“彼不是军使,安可坐此大榻?又安可呼我拜?”李克用道:“正是此话,朱四、朱七,趁早拜,本使有赏!”朱瑄道:“不忙,等支老子来了一起拜不迟!”指了下堂外,嚷道:“还他娘坐来!军使正立在衙门外问张污落的罪,问他为何当公门殴伤贺回鹘!”李克用一笑,又歪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