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将巍峨的睿王府笼在沉沉暗影中。
谢子卓玄色锦袍上暗绣的蟒纹随着脚步起伏,腰间玉佩与靴边鎏金错银的虎头纹相互碰撞,发出细碎声响。
他垂眸跨过朱漆门槛时,檐角铜铃突然叮咚作响,惊起廊下栖息的寒鸦。
“殿下脸色这般难看。”柳禹琛执卷倚在雕花槅门边,素白指尖轻轻叩击檀木扶手。
“可是进展不顺,出了变故?”烛光透过鲛绡纱帐,在他月白广袖上投下斑驳光影,倒像是铺了满袖碎雪。
蒋睿城负手立在博古架前,青铜饕餮纹尊中插着的枯枝簌簌摇晃。
他沉声道:“陛下那边……”
谢子卓解下染着龙涎香的大氅,青玉冠带在灯下泛着冷光。
他忽然轻笑一声,笑声里却听不出半点笑意:“父皇要我...给太子一个机会。”
修长手指拂过案上未干的墨迹,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
柳禹琛折扇轻敲掌心,竹骨相撞发出清响。
他望着谢子卓紧抿的唇角和眉间那抹化不开的郁结,忽然想起数日前两人夜谈时,对方说“若不是生在帝王家”怅然。
“殿下打算如何?”话音未落,蒋睿城已大步上前,玄色衣袂带起一阵劲风。
谢子卓凝视着墙上先帝御赐的《山河图》,画中山川壮丽,却不及他眼底苍凉。
“我不愿伤父皇的心。”喉结微微滚动,“亦不愿兄弟相残。”
他转身时,烛火将影子投在蟠龙柱上,竟显得有些单薄,“就依父皇所言,且看他能否改过。”
柳禹琛折扇猛地收拢,在掌心重重一叩:“殿下仁厚!”
他眼中却燃起灼灼光芒,“如此胸襟,才是天下臣民之福!”
蒋睿城亦单膝跪地,腰间配剑在青砖上撞出闷响:“末将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谢子卓望着二人,忽然想起幼时和谢逸风在御花园追逐流萤的光景。
那时兄弟和睦,父皇慈爱,哪有今日这般算计。
他深吸一口气,白玉扳指在指间转动,凉意渗入掌心:“且等等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