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得兴起,感觉今日赶路都要比以往顺畅。
先前或许不是想不到挖深沟种植薯蓣,关屯穷啊,菜地都是生土一点一点养着的,更何况用来种粮食的田?
换作去年今日,让絮儿和朱丰选择的话,他们不会舍得将薯蓣种在开荒地的。
不过经过一年实践,有产量在前,春耕时自然要重新取舍。
平安镇是有些良田,不过现在平整好耕种的,几乎十不存一。絮儿再次庆幸关屯远离人烟。伸手摸向腰腹之间,衣裳里缝着崔景给她的开荒地免税文书。
有了这份重要之物,上河庄,彻底成为过去。
朱丰之所以喋喋不休说着种地的事,就是因为知道,他们开垦出来的每一寸土地,眼下都可以光明正大拥有。
或许崔景有被别人取代的一日,将来某日需要再想办法。不过絮儿说得在理啊,她说当皇帝都不见得能一辈子坐稳黄金椅,天下改姓哪有那么快?过得一年,算是白捡一年便宜!
积雪融化留下墨染一样的痕迹,牛棚里有只小羊在跟人捉迷藏。
顾云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骂骂咧咧驱赶着。
“遭瘟的畜牲,跟你那养不熟的爹一个死样,给我出去!”
庆七取了草料来,栽栽歪歪地跑过来拦人。
“陈婶!我求求你,可让人省点心吧!”
顾云本身是个勤快人,农家妇人怀孕产子算不得多金贵。可她毕竟不再年轻,全村人都知道,若非有宋丹霞在,可能这个孩子早折腾没了。
庆七的好意,顾云心知肚明,只是她承受不起这些人对她这般关照啊!她与陈忘山还能干得动几年?以后这些人情,可不是要全都压在她的巧织身上?
“臭小子,好好说话。把你婶子当糟木头看呢?又不是动不了碰不得。”
庆七多会看眼色啊,于是问她:
“呀,该不会让又让巧织给撵出来的吧?”
顾云气哼哼甩着手里的树枝,那表情不用多说,庆七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陈婶,大家都说好了让你安心养着,现在村里才几口人呢?天塌了有我们在。”
刚刚还在生闷气的顾云,又想起那帮出山的人来。愁眉苦脸叹了口气道:
“絮儿怎的还不回来?也不知他们好不好?就唐越冬提那三言两语,跟没说一样。唉……这孩子,怎么不知道想家呢?”
庆七笑了笑,开始给牛添草料。这两个家伙被村里人小心伺候着,就指望春种秋收时候出大力呢。
“絮儿懂事,肯定被什么事绊住脚了。眼看着要不了多久土地就能化冻,那丫头是一定能赶回来的。”
顾云听完又对空挥动几下树枝,咬牙切齿省时不小说道:
“这个胆肥胡闹的死丫头,小囡那么小带出去折腾什么呀?那孩子的亲娘说死就死的,她好好养孩子不就完了?一把烂骨头埋土里,那女人知道个屁的心疼欣慰!”
顾云嘴里不消停,只是说得难听些,其实庆七知道,陈家婶子最心疼絮儿。
小枣有爹有兄弟,就连毛雀一个小子都知道跟金元兄妹抱团,絮儿孤身一个,什么脏活累活都得一个人受着。陈婶其实心软得很。
开始踏上山路的一行人,拽着老马不紧不慢地走着。
旱灾带走大片草木生机,这个时节放眼看去,满目萧索没有尽头。
孟长义突然想起,山里的人今年冬天没有油水啊。野兽饿得皮包骨头,不止难猎,皮毛也不光鲜。
在避风向阳处休息时,絮儿趁左右无人,问起孟长义:
“哎,崔大人把你当心肝一样挽留,你就没犹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