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城的晨雾还未散尽,张悦已沿着青石板路踏入玄妙观。飞檐下的铜铃在海风中轻响,惊起几只栖息在《道德经》石碑上的麻雀。观主李明远身着素色道袍,正跪在三清殿内擦拭铜灯,手中抹布上的“反清复明”暗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将军此去东瀛,可见到传说中的七海之眼?”李明远起身时,手中多了一盏刻着星图的青铜灯,灯油闪烁着七种颜色,正是张悦在海眼中见过的光色。
张悦凝视着灯中流转的光晕,想起沙滩上那行“归乡者,先破心中之劫”的字迹:“道长早知我会来?”
“昨夜观星,天枢星芒分七岔,正是《洛书》中‘七政归位’之象。”李明远引他到观后竹林,石桌上已摆好泉州特产的铁观音,“明末以来,汉奸之心为何能成主流?将军在东瀛见到的织田氏与德川氏,不正是靠红毛鬼的火器与粮食,收编了百姓的‘求生之心’?”
茶盏碰撞声中,张悦想起在东瀛都司看见的场景:葡萄牙传教士站在城墙上,向百姓抛洒面包,下面跪着的人群中,既有剃发的倭人,也有留着明式发髻的汉人。“洪承畴降清时说‘君恩似海,臣节如山’,转头就为清军草拟《江南平贼檄》。”他抿了口浓茶,苦涩在舌尖蔓延,“所谓汉奸之心,不过是强权下的软骨病,却被清廷当作收揽民心的钥匙。”
李明远突然指向东南海面:“郑成功收复台湾时,靠的是‘海上马车夫’的火器吗?不,是闽南百姓冒死运送的粮草。但后来郑经西征,强行征发民夫,民心便转向施琅——汉奸的土壤,从来都是强权自己种下的。”
竹叶沙沙作响,张悦想起在意识空间见到的清军屠城画面。多尔衮入北京后,一面为崇祯帝发丧收买人心,一面纵容八旗圈地激起民愤,这种恩威并施的手段,与织田氏用葡萄牙面包换取信仰如出一辙。“清末李鸿章搞‘洋务运动’,表面学西洋技术,实则用‘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来维系权柄,说到底,还是靠汉奸买办之心支撑危楼。”
“将军可知,泉州曾有位海商叫黄程?”李明远突然从袖中取出半幅残破的海图,上面用朱砂标着“七海之眼”的位置,“他早年为郑芝龙掌管船队,后来却向清廷告密,导致郑成功的粮船在金门遇袭。汉奸之心的主流,从来不是百姓之过,而是上位者在‘气节’与‘利益’间的选择。”
海风穿过竹林,带来港口的喧嚣。张悦听见远处传来争吵声,正是从郑芝龙旧部的船队方向传来——那些船头挂着明郑旗号的船只,昨日还对他的船队冷眼相看,此刻却因分配粮草起了争执。
“分化汉奸,需懂‘玄牝之门’。”李明远指尖划过海图上的“劫眼”标记,“清军入关时,范文程劝多尔衮‘勿杀无辜’,却纵容吴三桂血洗四川,这是用‘汉官治汉民’的幌子,掩盖民族压迫的本质。将军若想破局,便要让汉奸势力内部的‘真汉奸’与‘假归附者’自相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