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坐在露天台的冰凉石鼓凳上,指间捻着一片刚从架子上摘下的、脉络清晰的葡萄叶子。
月光如洗,温柔地流淌在她身上,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银白的薄纱。
身后,响起细微声响。
姜眠没有回头,肩胛骨却下意识地微微放松了下来,仿佛卸下了一直挺着的某种无形的力。
空气里,那份熟悉的清冽沉稳的气息由远及近。
温矜怀在她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石凳的凉意让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姜眠身上单薄的裙子。
他高大的身形在她身侧投下浓重的影,带来一种毋庸置疑的安稳感。
“我把外套给你垫着吧。”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如同这静谧的夜色本身,话语间已经脱下了那件针织外套。
姜眠捻着葡萄叶的手指停了下来,轻轻呼出一口气,乖顺的起身任由他把外套叠放好垫在石凳上。
她没看温矜怀,视线依旧停留在不知名的深处,那张温柔的脸蛋被月光勾勒出的模糊的轮廓:“芷萱…刚才跟我一块画画的时候,跟我说了一些心里话。”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她说姜州易挺后悔的,也挺惦记我的,我答应她明天一起回姜家一趟。”
回那个极其复杂的家。
二叔两个字并没有出口,却如同石子在寂静的湖面投下清晰的波纹,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漾开。
姜眠虽然大度,却也不是个傻子。
对她不好的人,她会记恨,就像最开始她想报复姜州易一样。
可现在,一切都变得复杂茫然。
有些人该不该恨,居然成了她心里一个沉重的问题。
温矜怀沉默了。
他自然清楚那个称谓背后被牵连的陈年过往,那些曾经横亘在眠眠和姜家之间,冰冷刺骨的疏离与算计,那些被刻意制造的困境与伤害。
那些过往,都是不需要用言语提醒的压抑旧事。
他的目光落在姜眠垂落的眼睫上,浓密的羽睫在皎洁的月光下,在眼睑投下两弯淡淡的扇影。
半晌。
一只稳定、带着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了姜眠搁在膝盖上指节微微蜷缩的另一只手的手背上。
掌心的暖意像一块冬日里的火种,驱散了从记忆深处泛起的寒凉湿气。
他握得很稳,却没有用一丝强硬的力道,只是安静地、笃定地包裹着,传递着某种无声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