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振华闭着眼没吭声。
后视镜里,娄公馆的轮廓越来越小,直到拐过煤渣胡同彻底消失。
车没往公安局开,反而七拐八绕停在了轧钢厂后门。
两个穿蓝布工装的年轻人等在那里,见车来了赶紧拉开铁门——竟是直通保卫处地下室的小道。
潮湿的走廊尽头,王建军正往记事本上写着什么,桌上搪瓷缸里的茶叶梗沉沉浮浮。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说了句:“李主任,人放这儿就行。”
李怀德笑着递过一份材料:“王处长,这是抄家清单,你看一下……”
“放桌上吧。”王建军合上本子,突然冲角落扬了扬下巴:
“小张,带李主任去隔壁签个字。工业局要的那批无缝钢管报表,今天该交了。”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王建军才把搪瓷缸推到娄振华面前:
“娄老板,茶梗是去年的,将就喝。”
娄振华盯着缸子没动:
“王处长这是唱的哪出?”
王建军没急着回答,反而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档案,轻轻推了过去。
“1962年,娄氏企业在天京港的仓库。”他指尖点了点文件上的照片:
“当时存放的是……苏联进口的精密机床?”
娄振华瞳孔一缩——那批货早就被政府收缴了,但档案上却标注着“报废处理”。
“我查过记录。”王建军往后靠了靠,椅背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同年十二月,港岛‘永昌贸易’突然多了一批同型号设备。”
窗外传来早班工人的喧哗声,衬得屋里愈发安静。
娄振华的呼吸明显重了几分:
“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建军忽然笑了:“娄老板,你我都是明白人。”
他拉开另一个抽屉,取出一张崭新的船票:“今晚十点,天京港三号码头。”
船票下面压着一张信封。
“至于你闺女……”
你走了之后我会想办法把她送去港岛,到时候你们应该有办法能联系上。
娄振华明天皱得更紧:
“王处长,你为什么要……”
就在这时,走廊传来小张的大嗓门:“王处!工业局来电话催了!”
“你别管为什么,去港岛总归比在这等死、或者生不如死得好,你说对吗?
娄老板既然能只身闯出这么大的家业,你应该也留有后手……不过,
你不会以为没有人盯着你吧?”
王建军不慌不忙地把船票塞进娄振华口袋,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