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想起了有趣之人,圣上的话匣子又打开了一些。
“不提晏将军,哪怕是你双亲,他们当时也不怎么让朕省心……”
圣上这一笑,透着无奈,透着玩味,透着点滴的邪,可唯独没有透露出气和恼。大约当时的圣上还是不满居多,但时过境迁,被列为心头大患的那两家族用时间证明了他们的老实本分,往事就不必再继续介怀了。
因圣上没有怒意,萧洛白索性就把圣上刚刚的言论当个玩笑话听,规规矩矩坐在圣上对面,只倾听,不解释。
“当时啊,朕其实很不希望你爹和你娘结亲的,朕拖啊拖,以为早晚能黄了这事,却硬生生被你那执拗的爹和不怕死的祖父缠得头疼不已,倔的简直跟两头驴似的,朕当时气得差点要砍了你祖父的脑袋!”
圣上轻声笑完,调了调语气,继续平缓地说道。
“后来朕改变主意了,允了你双亲成婚。他们都以为朕是被你爹和你祖父的执着所感动,只有朕知道,朕只是想起了自己……”
萧洛白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才稍稍有所变化,毕竟他爹娘的故事他从小到大已经听了不下百遍,倒是圣上很少会主动提起自身。
“朕小时候并不受宠,朕的姐姐——长公主,她是皇后所生,又是第一个孩子,哪怕是宫里的其他嫔妃,都恨不得将她当作宝玉来宠。朕的二哥和朕是一母所出,我们的母妃都是当时盛极一时的容贵妃,母妃性子温和,即便得宠也不骄不傲,父皇很是欣慰,于是二哥出生不久很快便有了朕。二哥随了母妃的性子,仁慈得过了头,而朕小时候不爱说话,十分孤僻,长此以往母妃更亲近二哥,而父皇的重心一直在国事之上,对我们三个都不冷不热,不过到底长公主有皇后疼爱,二哥有母妃关照,唯余朕一人,在宫中像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提起儿时那些受到冷落的过去,圣上也免不得有些低沉。
“朕那时看你祖父三番五次冒死递折子,甚至还当朝进言,朕虽气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薄了朕面子,可到底还是感慨万千,后来朕便想着,那些朕羡慕不来的亲情与爱情,索性就让你爹实现了吧!至于让你娘将家里的兵权给晏将军,倒更像是一个台阶——一个朕给自己找的台阶……”
圣上自顾自地叹息,叹息完紧接着就又开口,没有给萧洛白任何接话的余地。身为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最不需要的便是别人的同情和怜悯,他要的只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这些年他既无后宫更无枕边人,这些话他还从未同别人提起过。
“朕之后还时不时想起你双亲的亲事,还会思考当时朕的这一决定究竟是对是错。让两个武将世家同气连枝,简直是拿一把剑悬在朕的脑袋上,且这把剑随时都可能落下要了朕的性命,朕这一想就想到了你十三岁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