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掰开兽面獠牙取回银簪时,指尖触到了父亲书房常备的松烟墨气味。
晨光彻底撕开雾霭的瞬间,众人看见三百步外的老槐树上,悬着半幅褪色的合卺杯拓片。
薄萱突然安静下来,她沾着冷汗在石阶上画出两个交叠的龟甲纹:";这不是现实。";她的声音带着梦境里不曾有的清冷,";我们还在某个人的记忆灵枢里。";
远处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卜怀摸向腰间的手顿住了——本该别着匕首的位置,此刻静静躺着一支描金笔。
笔杆末端沾着干涸的血迹,和他八岁那年偷玩父亲判案朱笔时染上的痕迹分毫不差。
卜凡的指节抵在石阶凹陷处,青苔的湿冷顺着经络攀上太阳穴。
他凝视着薄萱在冷汗中绘制的龟甲纹,那些交错纹路在晨光下折射出青铜器皿的幽光。
郝柔锁骨间的血珠突然垂直坠落,在石阶上绽开成半朵并蒂莲。
";不是现实......";卜凡咀嚼着薄萱的结论,喉间泛起灵虚境里尝过的苦艾酒味。
他摸向怀中时,梦境守护者消散前塞进的燧石正在发烫——那枚刻着夔纹的玄色石头此刻布满血管状纹路,与他掌心的生命线严丝合缝。
苏瑶突然按住他手腕:";你听!";
雾气深处传来竹简翻动的沙沙声,混杂着三年前那个雨夜他翻找父亲案卷时纸页的脆响。
甄婉的银簪突然从河图纹样中弹起,其中两节沾着薄萱的冷汗,在石板上灼出焦黑的";乙未";字样。
";寅时三刻。";郝柔轻触自己锁骨间凝固的血珠,";上次出现倒悬镇魂铃......";
";是母亲难产那夜。";卜凡接话时,燧石突然刺破他掌心。
血珠滴在夔纹凹槽的刹那,雾气如同被火舌舔舐的丝帛般蜷缩退散。
众人这才看清脚下石阶并非青石,而是无数首尾相衔的青铜龟甲,每片甲壳上都刻着与薄萱所绘相同的双生纹。
薄萱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下的玉粉竟在空中凝成微型星图。
苏瑶的断甲划破晨雾,露出小臂上愈发清晰的星斗灼痕:";坎位生门被锁,这些龟甲在模仿二十八宿的逆行轨迹。";
甄婉突然拽住卜凡的袖口:";看石纹!";
退散的雾气在百步外堆积成巍峨石门,门扉上密密麻麻的虫鸟篆如同活物般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