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傍晚。
禁军营地外侧,巡岗点交处。
蒙尚元负手站在一线墙角,抬头看着沉落的天光。
夕阳似血,照得那座金阙远远闪光。
他神情平静,只在眼底,藏了一抹难以言说的东西。
那不是怒。
是凉。
是许久未尝的、沉默而冷的寒意。
那是他一生征战、护国卫宫,从未被人当“朝争棋子”的愤。
那是他曾信过的那个“天子少年”,如今却沉默无语的凉。
“他知道我还在。”他轻声道。
“可他没开口。”
风起。
他不动。
只是缓缓戴上了手中战盔。
盔是旧盔,刃痕斑驳。
可他仍一丝不苟地戴好,束紧。
下一刻,他走向北三门值岗之列。
无人敢与他对视。
可每一个看见他的人,都忍不住低下头。
因为这背影——
哪怕被贬、被辱、被困于最寒最湿的哨位。
却仍是,一道禁军曾有的脊梁。
夜色沉沉。
营灯如豆。
北三门角楼之下,一队哨兵排成一列。
最前方——
是那个被人遗忘的卫队长。
可那眼中之光。
尚未熄灭。
——他还在看。
——还在等。
等那个人……回头一望。
哪怕只一眼。
夜已深。
宫北街外,坊门早闭,唯有角巷尽头那家老字号“醉春风”酒馆,灯火尚明。
蒙尚元自北三门值守归来,甲衣未卸,步履沉沉地踏入这家熟得不能再熟的小馆。
店中酒气氤氲,旧木楼梯泛着吱呀之声,屋角还有三四名客人低声言笑,却没人敢上前招呼他。
掌柜见是他来,忙从后厨端出一壶烈酒与两碟下酒菜,搁在靠窗角落那张老位上。
“老规矩。”
“热了的。”
蒙尚元点点头,未言一语,只自斟自饮。
桌前灯火昏黄,将他那张久经风霜的面孔照得更添几分疲色。
他不常来饮酒。
可今夜不同。
值完北三门,风雪入骨,一路无言。
胸中郁结,难以排遣。
他想起那日新任统领冯驭堂在众人面前故意羞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