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瑀瞟了一眼史大奈,抖开地理卷轴,对皇帝李渊说道:“陛下请看,黄州虽克却悬在敌后。”说着他指向洺州西南的羊肠道,“不如命刘总管转攻磁州,与秦王洛阳大军成钳形之势。”
李渊指节叩着御案,忽闻殿角传来杜如晦的轻咳。这位秦王谋臣从阴影里捧出木函,奏道:“秦王有本:愿分麾下五百玄甲军,助刘总管破洺州之困。”
满殿霎时静极,唯见丹墀下两卷帛书,染血的汾水急报与墨迹未干的黄州捷报,在穿堂风里簌簌作响,恰似帝国春日的双面旌旗。
前面章节中我们讲到过,三个月前(武德三年岁末,时近元旦之际),并州总管刘世让巧施计谋,将长期为祸当地的突厥大将伦特勒成功擒获。之后,元旦的爆竹声未歇,朝廷诏令已至:即刻东出太行,直捣窦建德洺州老巢(今河北永年东南)。
武德四年开春,刘世让率五千精骑自太原东进,唐军铁蹄踏碎滏口陉的残冰,经潞州(今山西长治)越过太行山,如尖刀般插入窦建德控制的河北腹地。其兵锋首指漳水北岸的黄州。
黄州位于今河北省邢台市隆尧县东偏北的漳水故道北岸,约今隆尧县固城镇与千户营乡之间,地处漳水冲积平原,唐代为洺州西南门户,且此处恰是当时窦夏洺州西南七十里的漳水渡口,窦军在此筑城储粮,既是拱卫都城洺州的西南锁钥,更是维系窦建德南援王世充的粮道中转站。
当刘世让在三月初奇袭黄州破城、阵斩守将张康延时,黄州仓廪中三万石粟米尽付唐军火炬,漳水河道顿成火龙。
窦建德二月底率十万夏军主力从洺州(今河北永年)南下,前去支援洛阳王世充,此时刚抵达河南滑州(今滑县东),距离洛阳前线尚有200余里。
黄州失守的消息传至滑州夏军大营时,窦建德正在督军强渡黄河。斥候疾驰入帐呈上血书:“漳水粮台焚尽!张将军殉国!”
窦建德闻讯震怒,怒劈案几,木屑溅入黄河浊浪,此时他身后是未完成渡河的六万后军,前方是王世充一日三催的求援使节,而侧翼的致命缺口已然撕开。黄州陷落不仅使其洺州大本营直接暴露在唐军兵锋之下,更将十万援洛夏军拦腰截断,原本经黄州输往虎牢关的粮车悉数断绝,洺州守军被迫收缩防线,连驰援王世充的兵马都被紧急回调固守洺州,正是这把插入肋骨的匕首,为两个月后窦建德虎牢关惨败埋下了致命伏笔。
刘世让成功攻占黄州,当其继续进军至洺州时,因窦建德部在此严密布防,刘世让部无法推进。这座窦建德的都城此刻如临渊巨兽,护城河拓宽至三丈,城头密置裹着牛皮的抛石机,夏军玄色旌旗在雉堞间翻卷如乌云。刘世让的斥候拼死带回血染布防图,图上洺州四门皆以铁索横江,城西高坡上更立起百座箭楼,弩手居高临下封锁了所有进兵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