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转折发生在宇文化及被窦建德擒杀之后,宇文士及展现了其政治上的敏锐与求生本能,他设法摆脱了窦建德的控制,独自一人辗转投奔了当时已在长安称帝的李渊。
他选择李渊并非偶然,李渊的母亲与隋炀帝杨广的母亲是亲姐妹(独孤氏),因此李渊与杨广是姨表兄弟,南阳公主实则是李渊的表侄女,是李世民的表姐,而宇文士及则是李世民的表姐夫。
这份血缘纽带虽在乱世中显得脆弱,却为宇文士及的投靠提供了一层天然的亲近感。李渊念及这份远亲(以及宇文家本身在关陇集团中的地位),接纳了宇文士及。宇文士及凭借其才智和关陇贵族的背景,深得李渊信任,在唐廷官居要职。
然而,对于李渊父子而言,南阳公主的身份却异常复杂且沉重,她是李渊的表侄女,李世民的表姐,血脉相连。但她同时又是前朝(隋朝)的嫡长公主,其身份本身就是一个政治符号,敏感而微妙。
作为宇文家族的纽带,她曾是宇文士及的妻子,而宇文士及如今是唐廷重臣。这层关系既尴尬又引人注目。因为她亲身经历了父亲隋炀帝被丈夫的兄长(宇文化及)弑杀的巨大悲剧,随后又在窦建德面前痛失爱子。她的遭遇是隋末乱世最惨烈的缩影,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悲情与命运的无常。
李渊父子在晋阳起兵前也曾是隋臣,对这位曾经高高在上、如今饱经沧桑、命运多舛的表亲眷,心中那份感触,远非简单的政治考量所能涵盖。那是对前朝旧梦的追忆,是对家族血脉的感念,更是对历史洪流碾压下个体命运的深刻唏嘘与悲悯。李渊在听闻南阳公主在洛阳出家后,曾叹息道:“吾甥(我侄女)也!” 这声叹息里,同样交织着复杂的亲情、政治现实和对前朝兴亡的无限感慨。
“备驾!去东门!”陷入沉思的李世民霍然起身,语气不容置疑的命令道。他心中非常清楚,对待这位前朝公主自己表姐的处置,关乎新朝的气度与前朝旧人的观感。“传令,以郡王仪仗相迎,安置于洛水行宫(战后,洛阳附近原隋朝行宫,相对完好)。”他快速吩咐,“所需用度,按亲王女眷规制供给,务必周全。玄龄,你亲自去安排,不得有丝毫怠慢。如晦,随我去迎一迎这位……故人。”
马蹄踏过尚未清理干净的街道,李世民心思飞转。这不是俘虏,是前朝公主,更是朝臣宇文士及的前妻。厚待她,是彰显新朝宽仁,安抚前隋皇室遗女;冷落她,则可能寒了宇文士及等投诚旧臣的心,甚至授人以柄。这事,必须办的体面,必须办的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