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封赐,消息像长了翅膀,乘着初夏温热的风,迅速掠过长安的坊市。西市胡商聚集的酒肆里,一个高鼻深目的粟特商人正唾沫横飞:“五十两黄金!天神在上!唐天子真是慷慨!那齐善行,一步登天啦!”
“何止黄金!还有锦缎百匹,秦王府的护军职位!”旁边一个走镖的汉子咂咂嘴,“这手笔……啧,那些还在山沟里躲着的,听了怕不是肠子都要悔青?”
斜对角坐着个看似寻常的老者,慢悠悠地放下酒杯,对同桌低语着:“听说,连前朝的南阳公主,都从洛阳启程,要回长安了……”
“哦?那位宇文家的……不是早就出家了么?”同伴惊讶。
老者捋须,目光投向宫城方向,意味深长:“出家之人亦愿归京,此乃祥瑞之兆啊。人心所向,大势所趋,那些残余的……还能撑多久?”
酒肆里嗡嗡的议论声更盛了,黄金、锦缎、公主归京,交织成一幅新朝气象的图景,在茶余饭后悄然传递。 这图景,也乘着风,飘向了千里之外。在河南与河北交界的莽莽群山中,一队盔甲残破、形容枯槁的士兵正蜷缩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篝火微弱,映着一张张被饥饿和恐惧折磨得麻木的脸。他们是王世充溃散的残部,像惊散的鸟雀,惶惶不可终日。一个负责打探消息的小卒刚溜回来,气还没喘匀,就急急凑到领头校尉耳边:
“头儿……山下,山下都传疯了!齐善行……那个齐善行,投了唐,当了秦王府的护军!”
“狗贼!”旁边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猛地一拳砸在地上,溅起几点火星。
小卒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却带着一种莫名的诱惑:“……赏了……赏了五十两黄金!黄澄澄的金子!还有数不清的上好锦缎!”
“五十两……金子?”疤脸汉子后面骂人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四周瞬间死寂,只有柴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和远处山林深处夜枭的啼鸣。那“五十两黄金”几个字,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每个人空洞的胸腔里激起沉闷的回响。火光跳跃,映着他们褴褛的衣衫和空空如也的干粮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