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的日子,曲墨度的房间却是安安静静的。
萧衍坐在床边,扯掉自己披在外边的大红袍,烛光映照着他今天精心打扮过的脸,刀削斧刻,在大红的蚊帐上投射处一道锐利的剪影。
他知道曲墨度喜静,所以特地吩咐了宴会期间把所有人都隔离,不要吵到曲墨度。
“该洞房了。”
萧衍喃喃自语。
房间里此刻没有第三个人,他自顾自将繁复的衣服脱掉只剩里衣,吹熄了蜡烛,轻手轻脚绕过曲墨度,躺在他身边。
床的内侧是曲墨度受伤那只手,萧衍闻着鼻尖混合着血腥味和苦涩药味的气息,心中也泛着酸。
明天,就是要为曲墨度祛毒的日子了。
他对于御医还是很信任的,御医都说了没有把握的事情,那其他人也会束手无策。
所以,明天的治疗,九死一生。
想到曲墨度会死,他不禁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入肉里,疼得钻心,才能稍微缓解他的疼痛。
不治疗,也是昏迷不醒,直到毒发身亡或者饿死;治疗,那渺茫的治愈几率又让他心生绝望。
以后的日子,没了曲墨度,他怎么办?
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最近却老是在想。甚至,他不想想,这个问题却会如同梦魇一般钻入他的梦中。
也许,会死吧?
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会随他一起逝去,空留一副躯壳在这世间行走。
萧衍叹了口气,他也不想这么悲观的,但是他忍不住。
他太在乎了。
到现在,他才明白曲墨度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已经无可取代。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轻轻地搭在曲墨度裹得厚厚的伤口处,生怕把他弄疼了。
就是这里,救了他的命。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曲墨度不要救他,他死了一了百了,就不用承受这样的煎熬。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他颤抖着手,顺着粗粝的纱布向上攀登,终于触及曲墨度柔软的皮肤。
明明是大夏天,该热的冒汗的时候,偏偏他的皮肤比正常人的体温都还要低一些,仿佛是死去的征兆。
想到死,萧衍又忍不住疼得指尖颤抖。
曲墨度,我已经完成了我的承诺,所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请你不要抛下我?
他上上下下,一遍又一遍地用手丈量曲墨度,想要将他的身影刻在心里。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留宿在王府内的太医就已经在外边等候了。
萧衍早就穿戴整齐,也听见了外边窸窸窣窣的动静,但他没有出去。
不想出去。
不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