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走在走廊里回顾过去的人生,翁德雷忽然被人喊住。
喊住他的是雷纳德伯爵的族中堂弟,安德烈·冯·恩斯滕伯格。和他那位宛如蝮蛇般致命的堂哥不同,安德烈是个如初生的朝阳般热烈外向的少年郎。或许正因如此,雷纳德没有把他留在自己身边,而是塞到了翁德雷管辖的军队里。
“斯,斯瓦波达司令官!”
他小跑着奔跑到翁德雷面前,按着小腹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这是,昨天您让我修改的要塞建设方针,我完全领会了您的意思,已经完全改正了!”
他递上一份黄纸包裹卷轴,翁德雷接过,当场解开打量了一番,赞叹道:“好啊,非常好,这比我原先设想的还要好。你们年轻人的工作做得比我这样土匪头子出身的文盲好上太多了。再积攒几年的经验,我就能放心地把屁股底下的位子让给你们了。”
“嘿嘿。”
如果换作雷纳德或者总督阁下,这会儿铁定假惺惺地说上一句谬赞。但安德烈只是像小太阳一样笑着,昂首挺胸地接受了这份赞许。
翁德雷更喜欢和他这样的人聊天,他是个大老粗,和那种脸皮外要套上三四层假皮囊的文化人相处不来。
“你知道。”他笑着问道,“为什么要你这么修改吗?”
“这些要塞不只是为了保护国土,更是为了保护国土上生活的人。固然应当考虑险要关键的位置,但靠近村落,方便收纳难民也非常重要。”
“没错,我当年之所以沦落成匪,正因为故乡被波兰人摧毁,而我的领主却没有履行庇护人民的义务。”翁德雷平淡地聊起往事,就好像谈起素不相干的人,“你是贵族家庭出身,起点和眼界都比我要高,可有时候看得越高越远,就越注意不到脚边挣扎求生的普通人。”
安德烈用力一拳砸在胸口,大声道:“您的教诲,属下牢记在心!”
“这里不是军营啦,没必要喊这么大声音,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翁德雷掏了掏耳朵,无奈说道,“而且总督阁下昨晚为准备接风洗尘的宴会熬了一夜,这会儿正在二楼补觉呢,你可别把他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