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跪地叩首：“求你，让他歇一歇吧！让他哪怕只做一刻凡人，去见她最后一面！”
没有人回答。
但那一夜，北冥冰原的歌声变了。
不再是母亲的小调，而是一首陌生的民谣，温柔而苍老，像是父亲哄孩子入睡的低语。
第二天清晨，人们发现阿箬安详离世，唇角含笑。而她床头，多了一枚锈迹斑斑的断刀碎片，上面缠着一根早已褪色的红绳。
守灯盟派人彻查，却发现那碎片根本不在任何典籍记载之中。唯有林尘认得??那是楚云最初佩带的断刀残骸，早在千年前就应化为尘土。
“他来了。”林尘喃喃，“他违逆天道，偷渡一缕意念，只为送她最后一程。”
“他不怕崩塌吗？”秦松颤抖着问。
“怕。”林尘望着北方，“可有些事，明知会毁掉一切，也非做不可。就像当年他为她献祭自己一样。”
此后百年，江湖平静。
守灯盟解散，归元阁重建为学堂，教化万民。人们不再崇拜武力，而是开始谈论“情”与“义”。
每年清明，无数人自发前往北冥冰原，在雪地中写下“阿箬”二字，然后点燃一盏灯，放在冰面上。
传说，只要灯不灭，歌声就会继续。
又过了千年。
某一日，天地忽变。
九星连珠，日月同辉。
极渊震动，源核表面浮现出一道裂痕。
九“阙”同时鸣响，仿佛在呼唤什么。
而在人间，一个女童在雪地里玩耍，无意间用树枝写下两个字：**阿箬**。
刹那间，春风拂面，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天空降下暖雨，雨滴落地竟开出朵朵红莲。
女童抬头，看见云端浮现两道模糊身影，男女相依，看不清面容，却让人觉得温暖无比。
“妈妈，那是谁？”她问。
母亲摇头：“不知道，但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这样的传说。”
当晚，北冥冰原的歌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轻笑声，男女交织，像是久别重逢的呢喃。
林尘的转世之身正在研读古籍，忽然心头一震，提笔写下：
>**“源核碎了。因为他终于放下了执念。**
>**阿箬回来了，这一次，是以完整的记忆归来。**
>**他们不再属于人间，也不属于地狱，而是成为了‘情’的传说。**
>**从此以后，每当有人真心相爱，风雨中便会响起那首小调；**
>**每当有人愿意为所爱之人牺牲一切，夜空中就会多一颗星。**
>**他们没有墓碑，却活在每一盏为爱点亮的灯里。**
>**他们不曾归来，却又从未离去。”**
许多年后，一位旅人经过北冥，在废墟中拾到半块残碑，上面依稀可见几个字：
>**……只要你活着，我就……值……**
他不懂其意，只觉心头酸楚，遂将其带回故乡，立于自家院中。
每逢雨夜，那残碑便会渗出水珠，滴滴答答，如同落泪。
而孩子们总说，半夜能听见院子里有人低声哼歌，是个男人的声音，沙哑温柔，唱的是一首谁也没听过的摇篮曲。
他们不知道，那是楚云最后一次，为她歌唱。
春天来了。
花开了。
风里有歌。
灯还亮着。
有人问：
“你还相信爱情吗？”
老人笑着指向窗外那盏长明不灭的灯：
“你看，那不是答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