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揉揉眼,停止了哭泣:
“你要纸笔干什么?”
“我要为晴雯写几笔,烧给她,以示纪念。”
“这倒有理,麝月,快去准备。”
恰好院中有一颗芙蓉花,宝玉想那晴雯说不定就是个芙蓉花神,又叫袭人秋纹抬来一张桌子,放在芙蓉花下。
接过麝月拿递来的纸笔,整整衣冠,一脸肃然地行笔写了起来。
约两刻,写完正文,填上题名“芙蓉女儿诔”,落款“宝玉”,就挂在芙蓉枝上。
又备了晴雯平日最喜欢吃的四样食品。
这才从头到尾念了一遍。
念完之后,取了下来准备烧掉,袭人连忙道:
“二爷把我和麝月秋纹等的名字也填上,算是姐妹一场。”
宝玉依然照办后,才把纸烧掉了,袭人几个还祷告不停。
这一场折腾,已是深夜,各自歇息,宝玉算是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
宝玉为晴雯写《芙蓉女儿诔》,是做的给袭人等丫头看,然后通过她们传导到老太太、太太那里,表明晴雯已死了,以后不会再有人关心晴雯了。
这本来就是一场做戏,宝玉显现很是得意和舒畅一阵子。
没想到,没隔两天,贾政外任回来了,这件事余音未了,不知怎么被他知道了,就要打宝玉,却被王夫人死死拦住,这才罢休,只是叹气道:
“这小孩子天天放在园里,也不是事。生女儿不得济,还是别人家的人,生儿子若不济事,关系非浅,前日有人和我提起一位先生来,学问人品都是极好的,也是南边的人。但我想南边先生性情最是温和,咱们城里的孩子,个个踢天弄井,鬼聪明特别多,可以搪塞就搪塞过去了,胆子又大,先生再要不肯给脸,像哄哥儿们似的,会耽误了小孩,所以府里一般不请外头的先生,只在本家中选出一个有点年纪有点学问的来掌家塾,如今儒大太爷虽学问平平,但还弹压得住这些小孩子,不至于敷衍了事。我想宝玉闲着总是不好,不如就叫他家塾读书吧,把那环儿和兰儿也带着,一起去。”
王夫人道:
“老爷说的是,自从老爷外任去了,宝玉又常病,竟耽搁了好几年,如今在家塾温习温习也是好的。我这就叫宝玉来。”
宝玉本来就怕这个老爹,早躲在院中,不敢出去放肆,却听一个小厮传进话来说:
“老爷叫二爷去说话。”
宝玉连忙整了整衣服,来到贾政书房中,胆战心惊地请了安,只是远远站着。
贾政则皱着眉,一脸怒气:
“我看你近来的光景,越发比头几年散荡了,况且每每听见你推病不肯念书。如今大了,我还听见你天天在园子里和姊妹们玩玩笑笑,甚至和那些丫头们厮混,把自己的正经事总丢在脑后。就是做的几句诗词,也并不怎么样,有什么稀罕处。应试选举,到底以文章为主,,你在上头倒没有一点功夫。你可记好了,自今日起,再不许做诗作对,只准学习文章。限你一年,如毫无长进。你也不用念书了,我也不用有你这样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