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通寺的晨钟撞到第七响时,赵佶嗅到了血腥气。
铜钟悬在观音殿飞檐下,本该震落松枝积雪的声浪,此刻却裹着金铁交鸣的锐响。赵佶袍袖翻卷,三枚铜钱破空钉入殿前青砖——正是昨夜从青铜巨树得来的西夏铜钱,边沿还沾着玄苦大师的骨粉。
"好个道君皇帝,落发三日便修成天眼通?"
浑厚梵音自山门传来,震得五百罗汉像衣袂簌簌。九名红衣番僧抬着鎏金法座踏雪而来,座中老者手持转经筒,额间肉瘤形似竖目。赵佶瞳孔微缩:转经筒上嵌着的玛瑙珠,分明是哲宗年间进贡的吐蕃宝物。
"蒙古国师八思巴座下首徒,摩柯法王。"澄空法师禅杖顿地,八宝琉璃中的佛骨舍利骤放光明,"五台山乃文殊道场,法王携血海轮入寺,不怕菩萨嗔怒么?"
法座轰然炸裂,摩柯法王腾空而起,袈裟在朔风中展开竟有丈余。赵佶看得真切,那袈裟内衬绣满密宗双修图,金线游走处暗藏三十六路点穴手法。当袈裟罩向观音殿匾额时,他手中铜钱再次激射,却在触及布料瞬间被吸去劲道——这袈裟竟是天蚕丝织就!
"陛下小心!"
种师道钢臂机关爆响,崇宁通宝纹路的暗器如暴雨倾泻。摩柯法王狞笑一声,转经筒中射出九枚骨珠,每颗珠子都在空中幻化出欢喜佛虚影。赵佶忽觉气血翻涌,《瑞鹤图》身法竟滞涩难施——这妖僧竟将媚术融入了佛门狮子吼!
千钧一发之际,澄空法师的禅杖插入战圈。杖头舍利子与骨珠相撞,迸发的不是佛光,而是腥臭血雾。赵佶以袖掩面,瞥见血雾中浮现出汴京宣德门的景象:守城禁军瞳孔涣散,正将弩箭对准自家兄弟。
"幻象!"真武剑出鞘三寸,武当梯云纵身法带着赵佶冲天而起。他在半空挥剑写就"天下一人"花押,剑气撕开血雾的刹那,却见摩柯法王的手掌已按在澄空法师天灵盖上。
"且看少林绝技!"
澄空法师突然倒转禅杖,杖尾龙吞口射出七根银针。摩柯法王闪避不及,袈裟被钉在观音殿立柱上,针尾系着的丝线竟是用《金刚经》经文织成。老和尚双掌合十,身后浮现出十八罗汉虚影,每尊罗汉手中兵器都指向法王周身大穴。
赵佶正待驰援,耳畔忽然响起机括轻响。他本能地侧身翻滚,原先立足处的青砖已被毒针腐蚀出蜂窝状孔洞。抬眼望去,挞懒的亲卫统领完颜娄室正蹲在殿脊鸱吻上,手中连弩泛着幽蓝寒光。
"狗皇帝,还认得这'凤点头'么?"
完颜娄室掀开面甲,左脸赫然刺着哲宗年间的黥刑印记。赵佶心头剧震:二十年前刑部大牢走脱的死囚,竟是金国谍者!思绪未定,三支弩箭已成品字形袭来,箭簇雕刻的狼头正是完颜部族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