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尔摇头:“不是我铁,是我们必须这样做。我们不快一点干,下一代人就得吃土。”
他回到工人宿舍已经是凌晨三点,脚上沾着铁锈,脸上有煤灰。他用冷水洗了把脸,坐在床边,拿出随身笔记本。不是写小说的笔记本,是工厂计划笔记。第一页写着:
目标:
——在1930年第一季度完成联合厂机械更新
——完成100台小型农业拖拉机装配线
——建立三个操作培训小组
——在1931年前培训不少于200名熟练技工
——保证生产效率提高30%
他写下下一项计划:“明日去苏梅谈判人力调配。”
一行钢笔字划下去,浓黑而坚定。
窗外,基辅的夜已经沉下去了。可在第二十一平行宇宙里,钢铁的鼓点才刚敲响。
1929年10月12日清晨,天未亮,基辅郊区的工厂车库传来几声沉闷的咳嗽式轰鸣。一辆老旧的ГА3-A轿车终于从喉咙深处咆哮一声,蹒跚启动。车身斑驳,挡风玻璃有几处裂痕,车灯一亮一暗,但保尔·柯察金坐在驾驶座上毫不在意。
他带上笔记本、资料和一只铁皮饭盒。没有司机,没有护送,他只带了一把旧手枪和一点紧张得有些过期的干粮。这是一场“任务型”访问,不是仪式。他要去苏梅,和那里的总厂长谈调人——而不是去递交请愿书。
基辅到苏梅,两百公里出头,沿路坑坑洼洼,车轮咯吱作响。保尔手握方向盘,脸上刮着晨风,车里飘着汽油味和铁皮饭盒里的咸肉味。
中午时分,他到达苏梅。比起基辅,苏梅更像一座沉默的机器城。厂房林立,烟囱粗壮,街道却安静得像是连脚步都能惊醒钢铁。第七重型机械厂是城市的核心,围墙高大,铁门关闭。
保尔报上名字,不出几分钟,铁门打开。他被带进主办公楼,四楼尽头的会议室门一推开,迎面而来的,是一张熟悉却比记忆中老了许多的脸。
费奥多尔·朱赫来。曾经是他在前线的指导员,现在是这座庞大工厂的总负责人,穿着笔挺的军绿色工装,双手抱胸站在窗前。他回头看见保尔,眉头微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