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你真的是……”
“等等等等等!”可怜的大夫实在受不了这荼毒了,伸手拦道,“将军,你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认亲啊。”苏唳雪一挑眉,面无表情道。
“你胆儿也太肥了,这种便宜儿子也敢要?”李眠关压低了声音,敢怒不敢言。
“啧,我又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畜生。”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翻了个白眼,嗔道,“赶紧的,给我儿子洗洗澡,再弄点儿好吃的哈。”
而后,心乱如麻地坐在一旁喝药,半点都不觉得苦。
旁的事,都好办。
世道再乱,总还守弱肉强食的规矩,谁敢不服,大可痛快一战。可关键是,一场胜负并不能掐灭所有的争端。胜负过后,人死了倒还干净,可活下来的怎么办呢?守着万千坟茔、累世血债,活着的人怎么过以后的日子?
她已经老了,很老很老,或许明天就会走到生命的终点。
可孩子还年轻啊。
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少年俨然变了一副模样,皮肤白白净净地像个小姑娘,眉眼又秀又长,眉尾入鬓,眼神却很锐利。
无意间,他瞥了一眼苏唳雪,只见那个人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对于他这边发生的一切根本无动于衷。
少年暗暗皱眉,走上前去,推了一下苏唳雪的肩头:“喂,不能你说是我爹就是我爹——我要验证一下。”
黑衣黑甲的人缓缓睁开眼,微微一笑,轻声道:“好,你想怎么验?”
少年人转转眼珠,道:“我娘先前告诉我,爹是大将军,一直在漠北执行军务。那你就说两句漠北土话来听听吧。”
“漠北土话?”苏唳雪哑然失笑,“我说是说得,可你听得懂吗?”
“唔……那倒也是。”
少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发现这要求确实对自己很不利,左顾右盼间,忽然瞥见墙角的长枪,灵机一动,改口道,“我爹武艺高强,那你就耍两下来看。”
“嘶——!你小子,还有没有点儿尊卑了?”李眠关忍不住胡撸了一下那没大没小的愣头青,“就算她不是你爹,也是你长辈,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你不敢?”少年郎直直地盯着眼前人,道。
苏唳雪缓缓站起来,走到墙角,将乌铁枪拎起来。
“疯子!你都什么样了?还动武?”
李眠关一把摁住她,低声急急地道。
苏唳雪浅笑:“只是舞两下,不打紧。”
今天,定北军年轻一代的孩子们有眼福了,将军不知怎么起了兴致,校场里,枪出如龙,寒芒生花,乾坤之间,仿佛又下了一场浩荡清雪。
“怎么样,满意了?”李眠关瞥了一下看直了眼睛的小少年,嗔道。
霍韧瘪瘪嘴:“哼,不顾家的长辈有啥可满意的?”
而后,他说,依然不信,还要验。
苏唳雪把枪一杵:“好,那你说,还想怎么验?”
少年人翻翻眼睛,道:“还有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娘说这些爹都会,要我一定好好学,以后长大见到爹,他才不会对我失望。”
苏唳雪跟李眠关互相看看,心知这是最艰难的一场战斗。敌人严谨苛刻,有理有据,而更重要的是,你不能伤他。
“军营没有那些娱兴之物,你要看,只能勉强看我两笔字了。”她道。
“那也行吧。”霍韧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