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最深处的甬道里,火把的光晕在潮湿的砖壁上摇曳。凌风踩过满地破碎的陶罐,黏腻的汁液沾在靴底,每一步都扯出细长的银丝——是岭南毒蛛的网,被碾碎的蛛腹正渗出荧绿的毒液。
"昨日暴毙的七名死囚,尸首已呈紫黑色。"林清芷蹲身翻开仵作记录,指尖在"齿痕似蛇啮"处顿住,"但诏狱自永乐年起便以硫磺铺地,怎会有蛇?"她突然将火把贴近墙角,青苔覆盖处赫然露出指甲盖大小的鳞片,"是金线蝮蛇的蜕皮,这种蛇最喜阴冷,除非……"
话音未落,头顶通风口传来鳞片摩擦声。凌风拽着她疾退三步,三条通体赤红的毒蛇坠落在方才站立处,蛇信吞吐间竟带起淡淡硫磺味。林清芷银针出手钉住蛇头,针尖瞬间发黑:"蛇牙淬了辽东精炭粉,遇血即燃。"
甬道尽头忽响起铁链拖地声。锦衣卫千户张铭踉跄奔来,右臂缠着的绷带已浸透黑血:"大人!丙字狱的犯人都疯了!"他扯开衣襟,锁骨处赫然是个齿痕状烙印,"他们咬人时瞳孔泛金,力气大得……"
惨叫声骤然撕裂黑暗。凌风踹开丙字狱铁门时,十余名囚犯正撕咬狱卒咽喉,溅在墙上的鲜血竟滋滋冒着白烟。林清芷甩出白绫卷住一名囚犯手腕,触感如捏寒铁:"他们体温低得反常!"
凌风剑鞘重击囚犯后颈,那人却如傀儡般扭转脖颈,张嘴喷出股腥臭黑雾。林清芷广袖翻飞扫开毒雾,袖口金线绣的辟毒纹瞬间焦黑:"是苗疆尸蛊!中蛊者需每月服解药,否则五内俱焚——看他们颈后!"
囚犯乱发间,隐约可见皮肤下蠕动的青筋。凌风挥剑挑开一人衣领,脊椎第三节处插着半截骨针,针尾刻着工部军器局的流水编号。林清芷银针探入针孔,带出缕暗红丝线:"东海鲛人筋,刀剑难断,用来操控傀儡再合适不过。"
地牢深处传来机括转动声。凌风劈开疯癫的囚犯冲进刑房,见墙上铁链正自行绞动,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首吊上横梁——那尸体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关节粗大,是常年打算盘的手。
"是户部失踪的刘主事!"林清芷翻检尸体腰间鱼袋,抖落出半张烧焦的盐引,"他上月刚弹劾过光禄寺虚报采买价。"她突然掰开尸体牙关,"舌根有勒痕,死前被灌过哑药。"
刑架后方砖墙轰然倒塌,露出条新挖的暗道。腐臭气息裹着蛇群涌出,每条蛇尾都系着拇指大的铜管。凌风斩落蛇头取出铜管,管内密信竟用血写着《新政十二疏》的条目,笔迹与乾清宫留中的奏本一模一样。
"用毒蛇传信,倒是好算计。"凌风碾碎信纸,纸灰里浮现金粉勾勒的户部印鉴,"能接触到奏本用纸,又能操纵蛊虫的……"
林清芷忽然将火把掷向暗道顶壁,火光惊起无数蝙蝠。蝠翼拍打间,藏在钟乳石后的铜镜阵列折射出幽光,竟在石壁上投出工部河防图的轮廓。她指尖抚过镜面冰裂纹:"扬州官窑的次品,本该去年就砸碎填河的。"
蛇群突然发狂般扑向二人。凌风挥剑织成光网,斩落的蛇头在空中爆出毒雾。林清芷扯过刑架上的铁锁链,缠住通风口栅栏猛拽,砖石崩落处露出半截青铜管道——正是皇陵地宫排水渠的构件!
"小心脚下!"凌风搂住林清芷的腰腾空翻起。地面砖缝里刺出密密麻麻的钢针,针尖蓝光闪烁,显然是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钢针阵中央,缓缓升起个精铁打造的蛇形机关,蛇口衔着的玉牌上刻"詹事府"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