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这些或佝偻或稚嫩的面孔,突然意识到守护家园从不是空洞的口号。就像老槐树盘根错节的根系,每一代人都把自己的血肉埋进泥土,滋养着后辈抽枝发芽。
李明辉的会议室里,烟灰缸已经堆成小山。
"分化?分化个屁!"他狠狠将钢笔摔在红木桌上,墨水在《茅山涡村整体开发规划书》上洇开,像朵畸变的黑牡丹,"那个叫一尘的煽动村民搞什么'血脉契约',家家户户把祖传物件埋在祖坟前,说这是立'土地魂'!"
他的合伙人老周转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镜片后的三角眼眯成缝:"李总,要不咱们换个思路?听说县里要评'传统文化示范村',要是能把茅山涡包装成……"
"你疯了?"李明辉猛地站起,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那些破房子拆了盖别墅能赚多少?搞什么文旅项目,回本得等到猴年马月!"
老周掏出手机划拉几下,屏幕蓝光映得他脸色发青:"您看看这个——'空心村活化改造',政府补贴每亩八万!再加上民宿运营……"他突然压低声音,"而且您知道村民最吃哪套吗?他们不是要守祖业吗?咱们就打着'活态传承'的旗号……"
我站在祠堂的祖宗牌位前,鼻尖萦绕着香灰与霉变的族谱气息。
阿杰的媳妇翠花抱着哇哇哭的孩子冲进来,鬓发散乱:"一尘哥,阿杰不见了!只留了这个……"她抖着手展开一张信纸,上面是歪歪扭扭的铅笔字:
"一尘哥,我带娃去县医院验血型了。你说得对,咱茅山涡人的血里都带着祖传的倔劲。等结果出来,我就把协议撕了去派出所备案——李明辉他们能买通干部,可买不通咱们的血脉!"
祠堂外忽然传来喧哗。我冲出去时,正看见李明辉的奔驰车被村民们团团围住。阿强带着几个后生,用晒稻谷的竹耙别住车轮,老槐树的落叶纷纷扬扬落满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