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锈与银棘
诺克萨斯人总以为驯服野兽需要鞭子。
他们错了——真正让猛虎跪伏的是绝望。当我在角斗场用断矛捅穿最后一个同胞的咽喉时,看台上抛来的银月币叮当砸在血洼里,像极了我故乡芦苇荡中的蛙鸣。十七岁,三百六十二具尸体在我枪下堆成阶梯,可那些贵族老爷们永远数不清我脊背上的鞭痕。
直到嘉文三世的剑劈开铁闸。
那天德玛西亚的阳光是烫的。老国王的铠甲沾着锁链崩裂的火星,却伸手抹掉我脸上的凝血:“真正的战士不该被镣铐定义。”他掌心有鸢尾花的香气,让我想起母亲捣碎药草为伤兵包扎的手。
他们说我成了银翼骑士团的“人形兵器”。
可当我在黎明城堡第一次握紧德玛西亚钢锻造的三爪枪时,枪柄缠绕的蓝绸正巧遮住右手虎口的奴隶烙印。侍从们窃语这武器太轻,他们不懂——诺克萨斯的生铁长矛重如墓碑,而此刻我托起的是活着的星辰。
政变那夜的雨下得蹊跷。
毒箭破窗的瞬间,我旋身用肩甲挡住致命轨迹,却拦不住第二支箭矢没入国王的肺叶。他最后攥着我的护腕,喉间血沫在烛光里泛着金:“替我…看着…嘉文…”窗外的紫罗兰被暴雨打落,和陛下渐冷的体温一同坠入石板缝隙。
现在每当我指导嘉文四世枪术时,总在他突刺的轨迹里看见故人残影。年轻人抱怨我总用杀招逼他到绝境,可他不知道——昨夜他格开我横扫的那记“银月轮舞”,正是当年他父亲斩断我锁链的剑式。
有时禁军问我为何总在月下擦拭枪尖。
他们看不见绷带里渗出的陈年血锈,正如他们读不懂我每早插在国王墓前的野山葵:在洛克希荒原,这种植物能在岩浆灼烧过的岩缝里重生……
鸦羽与光痕
洛克希的野山葵今年开得早。
我单膝跪在陵墓前整理花束时,听见石缝里传来幼鸦坠巢的哀鸣。这声音让我想起七日前在密银城截获的诺克萨斯密函——羊皮纸角落烙着双头蛇纹章,和当年角斗场主脖颈上的刺青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