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阳接过食盒,掀开一条缝。热气夹杂着清香扑面而来,是她最喜欢的春日时令菜。许延年竟记得这个...
"替我谢过你家公子。"她轻声道,"他...与公主的事如何了?"
许义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公子愁得一宿没睡。那公主倔得很,非说要等公子回心转意..."
食盒突然变得沉重起来。陆昭阳抿了抿唇:"使者何时离京?"
"巳时正。"许义看了看天色,"差不多该出发了。我得赶紧回去复命,先生慢走。"
目送许义离去,陆昭阳站在街口发了会儿呆。东边的天空已经完全亮了,云霞散去,露出澄澈的蓝色。她本该继续赶路,脚却像生了根,迟迟迈不开步子。
"让一让!"一辆运送鲜花的牛车从身后驶来。陆昭阳侧身避让,看见车上堆满了各色花卉,最显眼的是一丛西域玫瑰——深红的花瓣上还带着晨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花哪来的?"她听见自己问。
花农笑道:"鸿胪寺订的,说是送给龟兹公主的临别赠礼。"
玫瑰的香气浓郁得几乎刺鼻。陆昭阳退后两步,突然转身拐进一条小巷。这里行人稀少,她终于能喘口气。食盒的提手硌得掌心发疼,她却浑然不觉。
为什么听到许延年要娶亲的消息,胸口会这样闷?为什么看到送给公主的花,喉头会这样紧?这种陌生的感受像一根细小的银针,悄无声息地扎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巷子尽头是一家茶肆,几个书生正在高谈阔论。
"...许少卿拒婚,实乃明智之举!夷狄之女,岂配我华夏儿郎?"
"此言差矣。龟兹乃西域大国,公主下嫁是两国交好的象征..."
"我听说啊,许大人拒婚另有隐情..."
陆昭阳加快脚步,将那些议论甩在身后。转过几个弯,永和坊的牌坊已在眼前。李家是当地大户,门前的石狮子上系着红绸——家里刚添了丁。
"陆先生来啦!"门房热情相迎,"小小姐等您多时了。"
穿过几进院落,来到一间布置雅致的内室。八岁的李小娘子正靠在榻上读书,见到陆昭阳立刻绽开笑容:"小先生,我昨晚能睡整觉了!"
陆昭阳净了手,坐在榻边为她诊脉。指尖下的脉搏依然细弱,但比上月平稳许多。她取出银针,在女孩的内关、神门等穴位施针。每一针都精准无误,可心思却飘到了九霄云外——此时许延年应该已经在馆驿了吧?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会对公主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