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延年眉头微蹙,修长的手指在桌沿轻轻一叩。他今日休沐最后一天,本打算带陆昭阳去西市逛逛。
陆昭阳已起身,素手整理药囊的动作利落干脆:"伤多久了?"她的声音清冷如常,但许延年注意到她整理药囊的指尖微微发紧。
"昨儿夜里摔的。"阿来用袖子抹了把汗,"婆婆快七十了,骨头脆..."
许延年看着陆昭阳瞬间凝重的神色,知道今日计划要变。他起身取下挂在屏风上的披风,动作自然地抖开:"我陪你去。"语气不容拒绝。
城南陋巷比安仁坊窄了半数,马车进不去,两人只得步行。许延年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一眼陆昭阳。她今日穿的藕荷色襦裙在灰扑扑的巷子里格外醒目,像一枝初绽的紫藤花。
"就是这儿。"阿来指着一间低矮的土坯房。
屋内昏暗潮湿,炕上躺着个白发老妪,右腿肿得发亮,脸上皱纹因疼痛而扭曲。见陆昭阳进来,老妪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又很快黯淡下去:"老婆子贱命一条,怎敢劳动神医..."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陆昭阳不语,只是蹲下身,素手轻轻按在伤处。老妪倒吸一口凉气,枯瘦的手指攥紧了被褥,指节发白。
"胫骨错位。"陆昭阳抬头对许延年道,眉心微蹙,"需立刻正骨。"
许延年会意,上前按住老妪肩膀:"婆婆忍忍。"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手掌温暖干燥。
陆昭阳从药囊取出银针,在老妪腿上几处穴位快速刺入。针尾轻颤间,她双手已握住伤处,突然发力一拧。骨头归位的闷响伴随着老妪一声痛呼,许延年感到掌下的身躯猛地一颤。
"好了。"陆昭阳声音依然平静,手上动作却极轻柔地为老妪敷上药膏,"静养半月,不可下地。"她说话时眼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老妪怔怔地看着自己消肿不少的腿,挣扎着要起身行礼。陆昭阳按住她,从药囊取出个小瓷瓶:"一日一丸,温水送服。"她的指尖在老妪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许延年站在一旁,看着陆昭阳垂眸写药方的侧脸。阳光从破旧的窗纸透进来,这样专注的神情,让人移不开眼。
"我去抓药。"阿来接过药方匆匆离去。
屋内一时只剩三人。老妪拉着陆昭阳的手絮絮叨叨说着感激的话,浑浊的老泪顺着皱纹纵横的脸滑下。陆昭阳不太习惯这样的热情,耳尖微红,却也没有抽回手,只是轻轻"嗯"着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