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的汽笛声撕开薄雾时,苏晚晴的手还在帆布包里乱摸。军用挎包的夹层里空空如也,那张折成蝴蝶状的火车票不翼而飞,只留下半截被扯断的线头 —— 刚才挤站台时,她分明看见个穿藏青棉袄的汉子踉跄着撞过来。
"同志,没票不能进站。" 检票员的搪瓷缸子搁在木桌上,蒸汽混着劣质烟草味扑面而来。苏晚晴望着远处铁轨上泛着冷光的火车,想起顾沉舟信里画的军营雪景,想起他说 "炊事班新添了蒸馒头的笼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票丢了,能不能......"
军用电话的铃声在靶场炸响时,顾沉舟正趴在壕沟里做战术演示。听筒里传来通讯员的大喊:"嫂子在县城火车站丢了票!" 他的刺刀 "咔嗒" 落地,惊飞了脚边的麻雀 —— 上周她在信里说,要带着婆婆腌的辣白菜来,说 "用你的军用保温桶装着,准保不会冻坏"。
"报告指导员,家属突发状况!" 顾沉舟的迷彩服还沾着靶场的浮土,武装带却已系得笔挺。老式自行车的链条在雪地上划出银弧,他数着车轮转过的圈数 —— 从军营到县城火车站,共需经过 17 棵白杨树、3 座石桥,若保持 20 公里时速,可在两小时内抵达。
县城火车站的广播里飘出《拥军花鼓》,苏晚晴蹲在检票口的水泥柱旁,盯着自己冻得发紫的指尖。帆布包里的辣白菜坛子晃荡着,坛口的棉絮上还沾着婆婆的体温。远处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她抬起头,看见顾沉舟的军大衣在风雪中猎猎作响,车把上挂着的铁皮饭盒颠出咣当声。
"晚晴!" 他的解放鞋在雪地上踩出深深的脚印,眉毛上凝着霜花,却在看见她泛红的眼眶时,突然蹲下身。军用保温桶里的红糖姜水还冒着热气,铁勺柄上刻着 "舟" 字 —— 那是她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票丢了?" 顾沉舟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呵出的白气模糊了护目镜。苏晚晴点头,突然注意到他后颈的烫伤处结着薄冰,那是今早五公里越野时摔的。他从口袋掏出张皱巴巴的信纸,上面用铅笔写着备用方案:"若遇突发情况,可至县武装部借调车辆。"
"不用借车。" 顾沉舟解下武装带,金属扣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将带子系在两人腰间,动作利落地打了个双结:"这样不会走散,我带着你走。" 苏晚晴望着他认真的眉眼,突然想起他教她打背包时的模样,每个绳结都要量过三指宽。
雪粒子打在军大衣上沙沙作响,顾沉舟的自行车在土路上碾出两道深辙。他的后背挺得比枪管还直,却在路过结冰的水渠时,微微侧过身子,用肩膀替她挡住迎面而来的风雪。武装带的另一端勒着她的腰,带着他的体温,像道不会断开的生命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