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部靶场的蝉鸣在午后愈发聒噪，顾沉舟的作训服领口浸着盐花，准星缺口里的胸环靶随着呼吸微微晃动。他调整据枪姿势时，袖口磨破的线头扫过扳机护圈 —— 那是苏晚晴昨夜缝补时留下的，针脚细密如他在昆仑山画的星图。
"营长，家属开放日名单下来了！" 通信员小李举着夹在战术板里的花名册，塑料封皮映出顾沉舟眉间的川字纹，"嫂子的名字在 ' 特邀技术顾问 ' 栏，和军医处的张大夫并列呢。"
迷彩服的布料在绷带上发出窸窣响，苏晚晴正在宿舍缝补最后一处磨损。她的军用搪瓷缸里泡着新采的薄荷，茶汤表面漂着片五角星形状的冻干番茄 —— 那是用顾沉舟上次探亲带的昆仑山雪水培育的。针穿过布料时，她突然想起三年前在 "舟晴园" 搭温室的场景，那时他也是这样穿着磨破的军装，用刺刀削钢管。
"下周比武，" 顾沉舟对着穿衣镜调整武装带，95 式自动步枪的背带在肩头压出深痕，"障碍赛的低桩网比边防的铁丝网密三成。" 他转身时，肩章上的少校军衔擦过苏晚晴发顶，镜中映出她低头穿针的侧脸，耳垂上的弹壳耳钉晃出细碎的光。
她指尖一颤，缝线在布料上歪出道弧度："上次帮厨时，" 想起战士们起哄喊 "嫂子" 时自己发烫的耳根，茶汤的热气突然漫上眼眶，"炊事班说绿豆汤总不够分。" 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铁皮盒，里面是晒干的薄荷叶与甘草片，"这次带了改良版，加了防中暑的藿香。"
顾沉舟的手掌覆住她的，指腹的老茧蹭过她掌心的烫疤 —— 那是去年熬制防冻膏时留下的。他摸出训练日志，新写的字迹沾着枪油："今日据枪训练，准星偏移 0.3 密位，因想起晚晴缝补时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影，如昆仑山雪线的月晕。" 页脚画着小小的针线与步枪，中间是个装着绿豆汤的搪瓷缸。
靶场方向突然传来爆豆般的枪响，某连队的战术演练正在进行。苏晚晴望着顾沉舟作训服上的 "舟晴" 刺绣 —— 那是她用军分区发的迷彩布边角料绣的，藏在左胸口袋下方，只有贴近时才能看见。"家属开放日那天，" 她把缝好的衣服递过去，袖口的耐磨补丁上绣着极小的弹道抛物线，"我想看看你说的 ' 四百米障碍赛 '。"
顾沉舟接过衣服时，兜里掉出个子弹壳平安符 —— 是虎娃娘新送的，上面用红绳系着晒干的雪莲花。他突然笑了，眼尾的细纹里盛着靶场的阳光："过低桩网时，" 指尖划过她腕间的弹壳手链，"战士们说，想着家里的婆娘在终点等，铁丝网就成了晒谷场的草席。"
暮色漫过营区时，苏晚晴在医务室调配解暑药包，玻璃罐里的藿香与佩兰散发着清苦。张大夫摸着她带来的本草笔记，突然指着 "防中暑茶饮" 页脚的钢印："这 ' 八一 ' 火印是用顾营长的领章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