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轻,像风穿墓林,像雨打残碑。
可随着第七个名字落下,整面石壁突然浮空!
它缓缓升起,离地三尺,悬在祭坛上空,像一口倒扣的青铜巨钟,正正罩住那团黑影。
黑气剧烈翻腾,那面盾开始龟裂,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像是承受不住某种无形的压力。
它怕的不是阵,不是血,不是我。
它怕的是被认出来。
怕这些名字一个一个被念出,怕那些被它吞噬的魂,突然想起自己是谁。
我缓缓抬手,握住了腰间的刀。
那把从未出鞘的刀。
刀柄冰凉,缠着褪色的红绳,是林昭死前塞进我手里的。
他说:“师兄,替我活。”然后闭了眼。
我咬破舌尖,一口混着金血的雾喷出,正中石壁底部。
雾散。
火起。
不是烈焰,是幽蓝的冷火,顺着名字的纹路蔓延,像一条条苏醒的蛇。
整面石壁开始震颤,名字一个接一个亮起,像是亡者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我咧嘴一笑,血顺着下巴滴下。
“你吞了三百年的记忆,却忘了最蠢的一点——”
我抬头,直视那团疯狂扭动的黑影,一字一顿:
“人可以死,名字不能烂。”
“现在,轮到你了。”
“名字念完,轮到你喊爹。”石壁骤然震颤,像是被某种古老的心跳唤醒。
那些名字——曾被它吞入腹中、碾碎成灰的名字——此刻竟如活物般扭动起来。
一道道虚影从刻痕中挣脱,无声无息地浮空而起。
它们没有怒吼,没有扑杀,只是静静地围成一圈,将那团黑影牢牢锁在中央。
三百双眼睛,三百种沉默。
可这沉默比刀更利,比火更烫。
我看着那团黑影开始退缩,不是因为阵法的压制,不是因为幽蓝冷火的灼烧,而是因为它认出了这些眼神——那不是仇恨,不是复仇的欲望,而是“被记得”的恐惧。
它靠吞噬活着,靠遗忘维持存在。
每一个名字的消散,都是它力量的增长;每一次记忆的湮灭,都是它灵魂的加固。
可今天,三百年的沉默,被一个人、一段血、一面石壁,尽数掀开。
“你靠遗忘活着。”我抹了把嘴角的血,笑得像个疯子,“可老子偏要让死人睁眼,让名字开口。”
曾瑶站在阵眼最深处,十指交叠如莲,血顺着指尖滴落,在第七根铜钉上凝成一颗将坠未坠的血珠。
她没说话,但我知道她在等——等我一声令下,或是等那最后一丝执念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