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我紧紧攥住围裙,仿佛那是我最后的依靠。自从警婷从医学院毕业,在省城当上医生后,便很少回家居住,也甚少提及她在外面是否有男朋友一事。此刻,乔家人突然登门提亲,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我的心上,让我有些难以承受。
乔星辰从手机里调出一张张照片:迪士尼绚烂的烟花、洱海边浪漫的骑行、医院值班室里偷吃的外卖……照片中的警婷笑靥如花,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那眼角的弧度是如此陌生,仿佛我从未真正认识过她。
“阿姨,”他看向我,“警婷说您最爱包韭菜猪肉饺,我特地跟师傅学了,今天想露一手,可以吗?”
一句话把我钉在原地。原来昨晚李逸飞撒娇要吃饺子,是警婷提前透的风。父女俩合起伙来把我蒙在鼓里。
厨房里,乔星辰挽起衬衫袖子,手指修长,擀皮的动作却笨拙。警婷在旁边调馅,偷偷往我碗里递了一筷子:“妈,尝尝咸淡。”
韭菜的辛香冲上来,熏得我眼眶发热。
客厅里,李逸飞和乔父已经聊到彩礼、婚宴、学区房。乔父说:“亲家,我们出首付,小两口自己还贷,名字写俩孩子。”
李逸飞点头:“我们不图钱,就图孩子幸福。”
我端着饺子皮出来,听见这句,忽然就释怀了——原来婚姻不是饺子,皮破了还能再擀一张;幸福是馅,调好了,哪怕皮厚点也能香。
下锅时,水咕嘟咕嘟冒泡,像凌晨浴室的花洒。乔星辰站在我旁边,小声说:“阿姨,警婷怕您生气,一直没敢说。其实……她第一次带我回家吃饺子,我就认定她了。”
我翻着锅铲,热气糊了眼:“认定什么?”
“认定以后每年冬至,我都想吃到您包的饺子。”
一句话,把我三十年主妇的辛酸与骄傲全煮进了那锅沸水里。
饺子出锅,三胞胎放学回来,围着乔星辰叫“姑父”。警婷脸红到耳根。
李逸飞开了瓶黄酒,给乔父斟满:“亲家,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我低头咬了一口饺子,韭菜的辣、猪肉的鲜、还有一点点泪水的咸,混在一起,竟比任何一次都好吃。
窗外,夕阳把小区花坛染成橘红。我突然想起二十岁那年,李逸飞第一次上门,也是提着两斤肉馅、一袋饺皮,对我爸说:“叔,我想吃若瑶包的饺子,吃一辈子。”
如今,一辈子眨眼就过去了一半,而新的“一辈子”正从厨房那口铁锅开始翻滚。
我夹起一个饺子,吹了吹,递到警婷嘴边:“慢点,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