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峰正用前肢摩挲着新糊的黏土墙壁,指尖的粗糙感混着淡淡的土腥气,让他想起这一个月来从仓库到新巢的种种变迁。诗瑶的声音带着怯生生的试探,像根细草茎轻轻搔过他的心尖,他转过身时,正看见少女蚁的触角微微耷拉着,前肢无意识地绞着刚编了一半的草绳——那是她准备给新巢穴门沿做装饰的。
“是啊,算上今天,正好四十三天了。”张峰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壮实了数倍的胸节,上面深褐色的纹路在魂晶灯的光线下泛着微光,“那天碎陆的风刮得最凶,我们被卷进裂谷时,你外公为了护着你,把自己的虫翼都撑开了……”
话没说完,就见逸臣扛着根半人高的韧草从外面进来,草叶上还沾着黄昏的露水。他听到“外公”两个字,脚步顿了顿,草叶“咚”地戳在地上:“不知道外公怎么样了!”
知渊正蹲在角落整理聚风口诀的草叶手稿,闻言也抬起头。他的前肢沾着些黏土,在草叶上画出的字迹却依旧工整:“那天的气流很乱,我用聚风术测过,裂谷周围的风场是螺旋形的。按常理说,被卷进去的生物会顺着气流边缘飘落,虽然是灵魂状态,也不会偏离太远。”他推了推用草茎做的简易目镜——那是他用两片透明的甲虫翅壳做的,据说能看得更远,“这一个月来,我每天都在新巢的最高处测风向,碎陆的风虽然乱,但西南方向总有股稳定的气流,或许……”
“或许外公就在西南边?”诗瑶的触角猛地竖了起来,眼睛亮得像两颗刚采的魂晶,“我们去找他吧!现在新巢建好了,幼虫们也能自己照应自己,我们四个一起去,肯定能找到他!”
张峰沉默着没说话。他走到巢穴门口,望着外面渐沉的暮色。碎陆的黄昏总带着种奇异的紫金色,风里混着远处泥潭的潮气和韧草的清香。新巢门口种的小花在晚风里轻轻摇晃,花瓣上的露珠滚落,砸在铺着碎壳的地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父亲?”诗瑶怯生生地凑过来,前肢轻轻碰了碰他的后腿,“是不是……是不是觉得太远了?我听说西南边有片蛛巢林,工蚁们都说那里的蜘蛛凶得很,连兵蚁都不敢靠近……”
“怕什么!”逸臣把韧草往墙角一靠,拍了拍胸脯,胸节上的硬壳发出“当当”的脆响,“现在咱们的力气比兵蚁还大,我草剑的力道能劈断硬壳虫的腿,就算遇到蜘蛛,我一剑就能把它的网劈烂!”他说着还比划了个挥剑的动作,带起的风把诗瑶刚种的小花吹得歪了歪。
“小心点,别碰坏了花。”诗瑶赶紧过去扶,又抬头看向张峰,眼神里的期待像团小火苗,“父亲,我知道蛛巢林危险,但外公是为了护我才分开的。他年纪大了,虫翼又受了伤,要是落在什么地方没人管……”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哽咽起来,触角抖得像风中的草叶。
张峰叹了口气,用前肢轻轻拍了拍她的头。